江離沒有再離開過俞生的病床。
她睡的不踏實，時不時還會做噩夢。她醒的時候，江離就坐在旁邊。眼裏布滿了血絲。下巴上還有青色的胡茬。
“你爸爸情況很穩定。”江離趕在她開口前說話：“我現在想和你單獨談談。”
“我沒什麼好說的。”俞生側頭看向窗外。
“我都知道了。四年前。你偷支票讓葉梓雨轉交給我。”江離看著她的側臉，心裏難受至極：“你是不是怪我做的這些混賬事情。俞生，我們現在是夫妻。”
俞生好像是輕輕歎了一口氣。她說：“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自以為是。你現在搞清楚弄明白了。你媽媽的事情不怪我。我以後也不用內疚。我再也不欠你什麼了。以後兩清了，各走各的路。”
“對。你不欠我了。以後換我欠你。”他順著俞生的話往下說：“我賠你一輩子好不好？”
帶著哄人的味道，那是許久不見的溫柔。
這句話，俞生等了很多年。如今聽起來還是很心動。隻是理智讓她不能相信。
“江離。我曾經說，我一直在等你回頭。現在很榮幸你終於願意和我一輩子。但是對不起，餘生不需要你指教了。欠我的今生你也不用還了。”她說著慘然一笑：“你還沒回頭的時候，我的心已經死了。所以來不及了。”
江離站在她的病床前。低頭看著俞生那雙清澈的眼睛。
他曾說要護她一輩子，可短短四個月。他害她死了兩次。
“俞生。”他俯下身：“我是混蛋，你打我好不好？能不能不要離開。”
“別傻了。”俞生輕笑。眼淚順著眼角劃下去：“你根本就不愛我。我一直都知道。你夜不歸宿的每一晚，臨江船上你做出選擇的那個瞬間。我的心都在滴血，每一次跳動都是煎熬。我不愛你了。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俞氏我們可以不要，我隻想帶我爸爸離開。”
“那你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你想讓他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嗎？”江離眼睛裏都是痛楚：“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
“孩子不是你的。”
“他就是。這一次，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你不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江離抬手，輕輕擦掉俞生眼角的淚水：“你爸爸一定會康複，我保證給他最好的設備和醫療條件。”
“所以現在換你來威脅我了是不是？”俞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曾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可是你看看，俞氏沒了，我差點死了，我爸爸自盡，我後來的這些大風大浪都是你給的。你現在這麼說，我們在一起，原來都是靠彼此威脅的。”
“不是！”江離低頭，吻住俞生的唇，他不是在威脅她，他隻是想把事情用最好的方式解決。
俞生掙紮著，臉都紅了，她側頭道：“你愛的根本就不是我。你不過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在補償我，這不是愛情。我也不想活在你的愧疚裏。”
那個在商場上讓人膽寒的江離，那個不把誰放在眼裏的江離，在俞生的病床前彎下腰，他說：“我愛你。我求你，再相信我一次。”
俞生閉上眼，不願意再看他。
決定放棄江離的時候，心都在滴血，那是剜心噬骨的疼痛。
可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心已經痛到麻木了，她拉起左手手腕的衣袖，指著那道前不久剛愈合的傷口給他看：“我沒有好了傷疤忘了疼。我求你信我的時候，你也沒有信我。”
江離看著那道疤，覺得心被誰狠狠抓了一下。他當初，是怎麼說她的？
俞生把衣袖拉下，緩緩開口：“我也請求你，再留給我一分尊嚴。”
江離渾身一震，俞生鐵了心要離開，現在的他，再也找不到理由留下她。
那些卑鄙的手段，他再也舍不得用在俞生身上。
是他，磨光了她的愛情，傷透了她的心。
是他自己自以為是，害俞生傷心難過。
他怎麼舍得那麼對她？他那時候，怎麼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