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幽穀飄香遇奇人(1 / 3)

一靜神尼眉峰微聚,閉目深思。

但坐在左邊右上那位自稱姓冷的白衣美婦,卻忽然笑道:“羅浮山是否隱居凶邪,我倒不知,卻知道離這‘妙香岩’不遠之處,住有一位善惡難論的絕代奇客!”

說到此處,目注一靜神尼,含笑問道:“神尼認為端木姑娘的兩位友人,會不會誤入‘梅窩’,同見了‘梅窩處士’?”

一靜神尼想了一想,點頭說道:“你這種猜測,極有可能,穀家麒及東方剛,十有八是困在了‘梅窩’以內!”

這一個“困”字,聽得端木淑愁鎖雙眉,向一靜神尼急急問道:“師伯,那位‘梅窩處士’,是甚等樣人?我穀家麒兄,及東方剛大哥,被困‘梅窩’以內,有何吉凶?”

一靜神尼笑道:“那位‘梅窩處士’.可謂當今第一怪人!他經營了一處‘梅窩’,獨自安樂其與世絕緣,不喜與任何人物結交,穀家麒、東方剛倘若真的被困‘梅窩’,哪裏會有好處?”

靖木淑聽的麵帶憂容。

一靜神尼又複笑道:“但淑兒也不必發愁,因為‘梅窩處土’,身上毫無武功,穀家麒等,決無重大凶險,最多被對方奇門陣法所困,及高超智計所窘而已!”

端木淑聽到此處,心頭略定,但仍不禁對那“梅窩處士”,身上毫無武功,而被稱為當世怪人之事,有些莫名其妙!

一靜神尼笑道:“淑兒如欲學習‘旃檀心法’,則必須從今撇開一切閑思,專城參悟,否則你若空自在我這‘潮音洞’,住到七月初,仍告一無所得,豈不太冤枉了嗎?”

端木淑心頭一驚,趕緊把懸念穀家麒、東方剛是否誤入“梅窩”,有何凶吉之事,暫撇度外,遵從一靜神尼指點,冥心參悟對自己“無相神功”補益極大的“旃檀心法”!

穀家麒、東方剛二人,同嶽悲雲分手後,遂結伴暢遊羅浮勝境。

遊到第二日黃昏,兩人進入一條路險難行,但景色極美的兩峰夾穀!

穀家麒麵對那些怪石奇鬆,流泉飛瀑,長歎一聲說道:“羅浮景物,以梅馳名,可惜我們來得不值花時,無法領略那些幽絕人間的暗香疏影!”

東方剛接口笑道:“我也久仰羅浮‘香雪海之盛’……”

話方至此,忽然聽得有絲隱約人聲罵道:“你們這種俗骨蠢材,還配欣賞梅花?‘香雪梅’那些俗梅,萬樹齊開,擠擠壓壓地,與桃花杏花,又有何異?”

東方剛被這人罵得臉上飛紅,但卻滿懷疑詫,並未還口,因為憑自己耳力,竟聽不出這絲語聲,來自何處?

穀家麒早在人聲始發之際.便即凝神細聽,聽得這絲人聲,太以隱約飄忽.竟似是在那些怪石奇鬆之.自然傳出!

大為疑詫之下,劍眉微軒,故意暗提真氣,向東方剛哈哈笑道:“東方兄,想不到這發話之人,竟是梅花知音?梅花本來韻勝品高,異於俗卉,最好是在水池照影,雪岸聞香,月下橫斜,水邊清淺的環境之內,才顯得出它淡欲無言,寒能徹骨的淩霜標格,絕世罕華呢!”

語音一了,果在山穀周圍的怪石奇鬆蒼苔碧鮮之間,又複傳出那種虛無縹緲的人聲說道:“衝你這幾句話兒,我倒想讓你們看看我‘梅窩’以內的所植梅花,但可惜你們無福到此!”

穀家麒方在暗想時方炎夏,哪有梅花?

東方剛已先狂笑說道:“如今哪有梅花,尊駕何人?妄言相戲則甚!”

奇鬆怪石之間,又傳出那莫名所來的人聲說道:“我這‘梅窩’以內,一派幽香皆妙境,四時不謝是梅花,你們自己見識太淺.怎還怪我妄言相戲?”

穀家麒聽到此處,既對這種怪異人聲,感覺神秘,又對四時不謝的梅花,感覺新奇,遂揚聲笑道:“尊駕既自稱‘梅窩’妙景,可否容東方剛、穀家麒等,瞻仰瞻仰?”

怪異人聲答道:“我並不拒外客,但十數年來,尚無人能夠走入這‘梅窩’以內!”

穀家麒聽得傲氣勃發地,軒眉問道:“尊駕所居‘梅窩’,是要上窮碧落?還是要下達黃泉?”

怪異人聲哈哈笑道:“何須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這‘梅窩’,隻在你們眼前咫尺!你們走到這山穀盡頭,三鬆並列的藤曼垂拂之下,有一洞穴,若能通過此洞便可抵達‘梅窩’.領略四時不謝的梅花妙景!”

東方剛哂然說道:“一座小小洞穴,有何難行?莫非洞藏有百丈蛟龍,噬人魑魅?”

怪異人聲笑道:“洞絕無蛇獸,隻有一座小小陣法!”

穀家麒狂笑說道:“洞藏龍,我有屠龍手段!洞藏鬼,我有捉鬼能為!關於陣法一途,則穀家麒更是通曉陰陽生克,八卦五行之術!尊駕準備佳肴美酒,以便迎賓.我們少時即來瞻仰‘梅窩’景色!”

怪異人聲嘖嘖笑道:“你這強傲骨氣,倒與梅花仿佛!我長年獨處,頗感無聊,真巴不得有人能通過石洞,喝我幾杯‘寒梅玉露’!”

東方剛嗜酒如命,光聽那“寒梅玉露”之名,便即“咕咕”連聲地,咽下了幾口口水!

穀家麒一麵遵從怪異人指示,向山穀盡頭舉步,一麵目注東方剛微笑問道:“東方兄,可是被那‘寒梅玉露’四字,引得酒癮大發了嗎?”

東方剛又複咽了一口饞涎,點頭笑道:“聞其名如見其酒,那‘寒梅玉露’必是一種香冽無比的罕世佳釀!到了‘梅窩’以內,穀兄盡量賞花,我則拚命喝酒,委實是樁人生快事!”

穀家麒笑道:“東方兄想得雖好,但我們卻無把握,通過石洞陣法,因為我感覺那‘梅窩主人’,仿佛是位高明異常的絕代奇客!”

東方剛微一思索,蹙眉說道:“他那語聲.確實奇異,既非‘傳音入密’功力,又非道家‘萬妙清音’,或佛門‘天龍禪唱’神功,倒像是透過鬆石,隱隱傳出!”

穀家麒點頭說道:“我就是由此推測,才覺得那‘梅窩主人’,高明異常!但究竟如何?卻要進洞入陣以後,方可體會的了!”

一麵說話,一麵業已走到山穀盡頭,果在壁上三株倒生奇鬆的藤蔓垂覆之,發現一個洞穴。

穀家麒、東方剛雙雙入洞,走進數丈以後,不由讚歎造物之巧,及“梅窩主人”的布置之工!

原來這座山腹,幾乎整個掏空!到處都有錯綜複雜的玲瓏洞穴,洞洞相通.穴穴相連,回環循複,令人根本尋不出如何走法?才是進入“梅窩”正路!

最妙的是除了縱橫繁複的過人大洞以外,更有無數拳大孔穴,可透日光,條條光影,交織洞,又複構成了一幅畫麵!

東方剛首先讚歎說道:“這位‘梅窩主人’,真了不起!把整座山腹,弄成如此玲瓏剔透,不知要花費多少光陰?及多少氣力?”

穀家麒笑道:“這些玲瓏孔穴,大半均係天然.倘全靠人工開鑿,便窮盡畢生之力,也無法做到這等地步!”

話到此處,目光環掠四外,軒眉說道:“梅窩主人所說洞陣法,分明即指這些縱橫孔穴,小弟業已看出幾分端倪,東方兄陪我再複勘察一遍,試試可能參透其奧妙?”

東方剛驚喜說道:“穀兄真是武全才,你怎的到眼便從如此繁複的途徑之,看出頭緒?”

穀家麒雙目向上凝注,含笑說道:“說來也是湊巧,‘梅窩主人’所布陣法,竟與‘散淡居士’司馬莊主在‘天迷穀’所布‘璿璣七妙石陣’,極為相似!隻是多了那些無數拳大孔穴,射入交錯天光,炫人眼目,難辨正確方向而已!”

東方剛大笑說道:“原來如此!我對陣法,是個大大外行,穀兄要我陪你勘察途徑,但一路行來,你怎的隻朝上看,並未……”

穀家麒接口笑道:“途徑不必再看,隻要找到‘北鬥方位’.我們便可進入‘梅窩’,觀賞四時不謝梅花.及暢飲‘寒梅玉露’的了!”

東方剛聽到此處,手指左斜上方,縱聲狂笑說道:“常言說得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穀兄你看,那七個洞穴的相互位置,不是極象‘北鬥星’嗎?”

穀家麒目光一注,點頭笑道:“璿璣玉衡的‘北鬥方位’既得,我們隻要遵照‘三循四遊,七折周回’妙理前進,每逢七折,向右再轉三周,大概便可出此山腹,抵達‘梅窩’的了!”

東方剛半信半疑地,隨同舉步。

果在進退回環的繞行了半個時辰之後,身上寒意驟添.鼻觀之,也有淡淡幽香,挹人神爽!

穀家麒笑道:“梅香已透,‘梅窩’當不在遠,我默計所行,始終斜斜往下,則‘梅窩’地勢,定然極低,嚴寒砭骨.冷意襲人,怪不得會有四時不謝之花的了!”

話音方落,前麵已是洞口,兩人出洞一看,不禁又為洞外奇景,暗暗稱絕!

原來穀家麒所料不差,這‘梅窩’果是四山環抱之的一座小小山穀,占地僅約五畝,但怪石森列,清泉無數.並有一片由飛瀑堵成的小小清潭,潭上一座虹形拱橋,倚峰麵潭的奇鬆翠竹掩映之間,築有數間精舍。

四圍山壁,完全峭拔幹雲,碧鮮蒼苔,一平如砥.慢說是人,就是猿猱之屬,亦難上下!

至於所謂的四時不謝梅花,卻隻有三四十株,疏疏落落地分布於崖角橋邊,鬆旁瀑下,但所占形勢,無不妙絕,株株姿態,更均勁秀無儔,幽香散處,把這片與世隔絕的小天地間,襯托成了神仙世界!

虹橋右側的靠近潭水之處,建有一座角茅亭,亭旁三株梅樹,兩株綠萼,另一株則是罕世難睹的異種墨梅!

除了梅樹以外,還有十幾竿翠竹,及三五根挺秀雲骨,把這茅亭點輾得景色如畫!

亭石桌以上,有琴有棋,有酒有菜,並坐著一位須眉奇古的黃衫老者!

穀家麒看清“梅窩”景物,不由大吃一驚,在洞口止步,向東方剛低聲說道:“東方兄,亭內黃衫老者,定然就是‘梅窩主人’,你覺不覺得此老有些怪異?”

東方剛想了一想,點頭說道:“我們在山腹以內,走了足有一個時辰,即令曲折迂回,路途並不遠,但隔了一重山峰,這‘梅窩主人’卻怎能在我們未曾入洞之前,宛如對麵傾談似的,與我們互相詢答?”

兩人方自疑思難解,驀然耳邊又聽得洪鍾似的語音.哈哈笑道:“嘉客既抵‘梅窩’,怎的還不來我‘天香亭’,飲上幾杯‘寒梅玉露’?”

穀家麒見那黃衫老者,嘴皮微動,自己與東方剛相距那遠竟覺語音震耳,未免更是一驚。

暗想自這“語音傳遠”一端看來,“梅窩主人”委實藝趨化境,連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及“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亦複無此功力!

人家既已發話相呼,穀家麒也不甘過分示弱地.提足真氣,笑聲說道:“人是奇人,地是勝地,豈隻‘梅窩’景色甲‘羅浮’,便這三四十株姿態奇古,四時不謝的異種老梅,也就踏遍天下.難以尋覓的了!”

一麵發話,一麵向東方剛暗使眼色.兩人緩步出洞,走向茅亭,但全自施展“移形換影”身法,恍如流水行雲的飄飄幾步,便已進入“天香亭”內!

那黃衫老者,雖見二人輕功如此靈妙,但卻毫不動容,隻是伸手指著石凳.微笑說道,“兩位老弟請坐.‘梅窩’以內,十餘年始見外客,我要好好款待,讓你們把罕世難嚐的‘寒梅玉露’,喝個盡興。”

說完,執起酒壺,替穀家麒、東方剛各自斟了一杯,這“天香亭”內,頓時彌漫一片奇芬酒氣!

東方剛生平嗜酒如命,見那“寒梅玉露”,色呈淺碧,尤其斟在白玉杯,越發顯得綠豔欲流,遂毫不客氣,舉杯飲盡,一咂嘴唇,哈哈笑道:“這酒委實太好.色、香、味,無一不佳,加上‘寒梅玉露’美名,足稱四絕!無怪主人誇說罕世難嚐,我東方剛平生嗜酒,足跡踏遍南北東西,幾乎日日都在醉鄉,真未曾飲過如此美酒!”

穀家麒自較明.舉杯呷了一口,也覺這‘寒梅玉露’,香醇無比,芬生齒頰,涼沁心脾,無論什麼積年汾酒,茅台大曲,均不足與之比擬!

黃衫老者見穀家麒呷酒以後,沉吟未語,不由雙眉略軒,目光一閃,含笑問道:“穀老弟.你認為我這‘寒梅玉露’如何?”

穀家麒笑道:“此酒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嚐?這‘寒梅玉露’,除了如我東方兄所評的‘色香味名’四絕以外,酒質尤異,老人家莫非是用什麼靈泉所釀嗎?”

黃衫老者微帶詫異地,盯了穀家麒幾眼,點頭笑道:“穀老弟猜得頗有道理,但用靈泉釀酒,猶嫌未臻上乘,我是每日清晨,采集這些老梅蕊清露,積聚成缸,再加雜百花香蜜所製!”

穀家麒謝過指教,又向黃衫老者笑道:“老人家名號怎樣稱呼?還請見告,免得穀家麒、東方剛有所失禮!”

黃衫老者笑道:“我與世隔絕頗久,姓名早已遺忘,因長住‘梅窩’,遂號‘梅窩處士’,但這種稱呼,頗為拗口.兩位老弟就叫我梅老人便了!”

東方剛在穀家麒與“梅窩處士”互相問答之際.已把那“寒梅玉露”,自斟自飲地.喝了四五杯之多,聞言怪笑說道:“梅老人,你這‘寒梅玉露’存有幾何?既以之待客,便當使人盡興,不要讓我……”

“梅窩處士”接口笑道:“東方老弟,我這‘寒梅玉露’,存量雖還不少,卻不能讓你如此牛飲!因為一來梅芯清露,積聚太難.二來此酒後勁極強,常人飲之,最多三杯,便將醉得不知人事了呢!”

東方剛被“梅窩處士”說得臉上一紅,但目光凝注酒壺,仍然一副饞涎欲滴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