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看著楚容若說不下去的樣子,原本氤氳在心頭的那點後怕反而漸漸退去,餘下的竟然是一點點的熨帖。她回握住楚容若的手,低聲道:“我這個人,怕疼又怕死,更怕半死不活的受折磨,當時就想著--”
她說到這裏抿唇笑了下,盡量把話說得輕鬆自若,仿佛是玩笑一般。
“想著,若真是被抓了回去受盡淩辱,又讓爹娘和你因為我而受人牽製,倒是不如引刀成一快,日後說不得也會名留青史,成為一代女英豪!”
“瞎說什麼呢!”楚容若原本聽得自己的猜測被證實,已經是又驚又怕了,轉而聽到白葉後麵的話幾乎變了臉色,“什麼名留青史,什麼女英豪!我隻盼你活得長長久久,平平淡淡就足夠了!”
這話甚是不客氣,白葉聽得半響不曾說話。楚容若話說完就隱隱有些後悔,隻白葉不說話,他一時竟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許久,他才放緩了語調,低聲道:“白葉,你可曾想過,若是你死了,白大將軍、白夫人、白柒,尚在京中的白淵、邊境的白澤,會如何?”
白葉聞言緊緊抿著的雙唇微微分開,一時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個時候,她真是怕到了極點。不要說什麼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不敢麵對的。這世上多的是生不如死的折磨,真的事到臨頭,怕是不少人寧願之前一咬牙死了就好了。
楚容若又開口了,略微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讓人聞之心酸的味道。
“我呢?若是你死了,我會如何,你可曾想過。”
白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下,抬眼看向楚容若,隻見楚容若眼睛微微發紅,裏麵似乎帶著些許的淚光,還有未曾褪去的不安。她隻覺得口幹舌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當時……”白葉開口,“當時並未想那麼多……”
話還未曾說完,她就被直接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臉埋在對方胸膛前,隻覺得鼻息之間都充斥著對方身上好聞的味道。白葉深深吸了一口氣,加上身後那緊緊摟住她的胳膊,隻覺得整個人都被包裹了起來一般。
安心、舒服、放鬆……
這些天來,每天入夜後的不安,還有半夜驚醒的噩夢在這一瞬間都遠去了。白葉緩緩伸手摟住了楚容若的腰,低聲道:“為了爹娘兄長,還有你,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再不會輕易涉險……”
楚容若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輕輕的蹭著,聽著這話隻略微頓了下,就把白葉摟得更緊了些,仿佛他一鬆手,眼前的人都會消失不見一般。
白葉也不再說話,隻摟著楚容若覺得異常的安心。
而拐角處的花牆後麵,隱隱站立的人影無聲的拉扯了一番,最終卻是離去了。
兩日後,明州一切勉強算是安定下來,交接完畢的白柒帶著大軍開拔回邊境,而留下五百人的精兵強將陪同楚容若和白川一並押送張重生父子、及各要犯入京。
一路向北,天氣越來越冷。四周景物也一日比一日蕭索,等到在京城外通州的驛站休息時,竟然是一夜大雪襲來,第二日一早起身,白葉隻看著外麵銀裝素裹,一片白雪茫茫,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你這丫頭,才略微好了些,怎麼這般魯莽,出來也不知道披件鬥篷。”白夫人穿著狐狸皮的鬥篷出來,給白葉也披上了鬥篷抵禦寒風,這才遙遙看向京城的方向,道:“這才入十月,竟然就下了這般大雪。”
“我從未這般看過京城。”白葉低聲說,看著那遠遠的城池,“這般看著,果真漂亮。”
通州驛站臨近京城,建得頗為不錯。兩人此時站在三樓的一處塔樓上,除卻冷些倒算是賞雪的好地方。身後傳來吱吱呀呀踩過積雪的聲音,白葉和白夫人一同回頭,果然就見白川和楚容若兩人一同上來。
“大雪攔路,咱們怕是要在這裏多停留一日了。”雖然隻帶了五百親兵,然而想要入京卻還是要先呈報,這五百人究竟有多少人可以入京,多少人要駐守城外,都要等著聖旨下來再做安排。昨夜投宿之時,白川和楚容若就各自讓人送了折子入京,隻誰也不曾料到昨晚一夜大雪,如今倒是要在這裏耽擱了。
白葉聽得這話也不以為意,隻回身又朝著京城的方向看去,不過片刻的功夫卻是皺起了眉頭。
“那裏--”她伸手,指著那隱隱似乎在雪地中若有若現的黑點,“是什麼人朝著這邊趕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