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見著兩人這般私下的舉動,原本帶著擔憂的眼中也露出了些笑意。

既然楚容若未曾主動開口,她就主動開口問道:“端王殿下此時請我們下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楚容若立刻微微挺直了下身形,這才道:“伯母直接叫我容若就是。”說著頓了下才道:“確實是有些事情要與伯母商議。我與白葉的婚期既已定在了五月間,有些婚前的籌備白府怕是有些措手不及。我自知這是伯母對我和白葉的疼惜,自然不想伯母再因此煩惱……”

他說的含蓄,實則就是怕白家來不及準備一些必備的嫁妝,例如家具之類的東西,此時與白夫人商量的意思就是若白府真是來不及準備,端王府這邊倒是可以幫忙。

白夫人見他對白葉頗為用心,心中自然是熨帖的。這家具確實是趕工都做不出來的,因此她大大方方接受了楚容若的好意。楚容若見她應允這才鬆了一口氣,卻並未就此作罷,隻抬頭遲疑看了眼白葉,這才開口緩緩道:“還有一事。”

他說著卻未曾移開目光,白葉揚眉,下意識開口:“與我有關?”

“太後昨夜又發病了一次,皇上擔心她身體不能長途跋涉,特意交代我讓我今日帶你入宮一趟,給太後把把脈。”楚容若緩聲說,語調之中卻是帶著些許說不清的意味。白葉一時未曾聽出這其中的意思,隻眉頭皺著:“宮中太醫院的太醫哪一個不比我醫術高明,若是他們都無法……”

說到這裏她略微頓了下,轉而才緩了下語氣,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我自當入宮為太後診脈才是。”

白夫人雖然在邊境多年,然而後宮那些爭權奪利的手段卻是比白葉知道的更多。聽得白葉要入宮,她直接皺眉,看向楚容若道:“端王……容若你每日出入宮中,可知道太後如今情形究竟如何?”

二月二那日刺客入宮,雖然大多數人都猜測到了定然是太後暗中幫助。然而,知道當時太後曾經把楚少戈一把推向刺客刀刃的人卻寥寥無幾。

更甚者,此時連著白葉都不曾知道。白夫人自然也無從知曉,此時這般問楚容若,不過是還是隱隱有些擔憂。

“若太後不適合長途跋涉的話,實際上在京郊園子中修葺一處佛堂,也是可以的。”她聲音壓得頗低,“畢竟如今邊境不安,若是京中再有什麼不好的事情,難免會動蕩人心。”

太後病著,若是死在了去祁連山的路上,不管之前她做過什麼,總歸是長輩,總會有些人議論楚少戈刻薄、涼薄,甚至於不孝的。若是最後再落得一個逼死嫡母的名聲,就得不償失了。

更何況,五月底就是白葉和楚容若的婚期了,白夫人可不希望這之前再出什麼意外。

其後,楚容若派人送了白夫人和孫氏一並回白府,親自陪著白葉入宮。她入宮時天色不過微微發亮,正是朝臣們上朝議事的時辰。而等著她見到太後,卻是天色大亮了。

有楚容若安排,白葉自然沒有受什麼委屈,早膳是在一處偏殿用的。此時若非要見到太後,她恨不得再睡一個回籠覺才好。

“雲林鄉郡請隨我來吧。”迎白葉的是太後身邊的容桂,有些時日未曾見過,她似乎消瘦了些,連著說話都比平日軟和了不少。白葉跟在她身後入了內殿,就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

這殿中長久未曾通風,加上藥味和一些其他氣味混雜,實在是讓人倒胃口。隻白葉臉上卻未曾顯露什麼,平靜上前給斜靠在床頭的太後請安。

“平身。”太後聲音幹澀、刺耳,竟然透出了一股子的暮暮之氣。白葉心中一緊,謝恩起身之後不著痕跡地偷偷觀察了下太後。內殿之中未曾開窗,隻一旁點了個燭台,燭光之下太後臉色蒼白中透著不健康的青色雙唇發烏,眼下陰影嚇人。

原本不過三十多歲的人,如今看著到像是五六十了一般。

“皇上擔憂太後鳳體,特讓臣女來與太後診平安脈。”白葉道:“太後進來身子可有什麼不適?”

她說著上前,接過容桂遞來的帕子淨手,然後打開藥箱拿出腕枕準備給太後診脈,卻未曾想到太後竟在此時發出了一聲冷笑。

“將死之人,還在乎什麼身子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