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荷見情況不妙,趕緊調和:“你們別為以前的事爭執了,畢竟都過去了。現在關鍵是樹立信心,配合治療。”
全達明說:“你走,你走!我是死是活不要你來管。”
杜江雲說:“我真走了,不來看你了,你不要死皮賴臉打電話!打電話我也不接。我們已經離婚好多年了,沒有一點關係了。”說完,扭頭要走。
全達明趕緊從病床上爬起來,攔在杜江雲麵前說:“我說的是氣話,別當真。這段時間都在陪護士長,也不來看我一眼。對了,他們一家還好吧?”
杜江雲說:“離婚了。”
全達明聽說袁奇俊和上官雪瑩離婚了,喃喃自語:“完了完了,袁奇俊沒有活路了!”又給袁奇俊打電話,一頓臭罵。電話那頭,袁奇俊一聲不吭。全達明罵完了,解氣了,頓時覺得心裏輕鬆了不少。
全達明很奇怪,自己罵袁奇俊的時候,什麼道理都懂。可是,事情一旦落在自己頭上,卻像個二傻子,什麼道理都聽不見。還是說說容易,做起來難啊!自己如果當初能聽進杜江雲的話,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全達明難以理解,自己年輕的時候努力向上生長,為什麼會在日子好過了,偏偏那麼折騰?人生在於嘚瑟?人生不要嘚瑟!一嘚瑟,就變成天王老子了。
全達明想不動這些問題了,他很累。身上到處都痛。哪裏都不自在。他蜷曲著身子,手壓住胃,臉慢慢變得扭曲,嘴裏哼哼唧唧地叫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了出來。見這種情形,蘇夏荷趕緊去開了醫囑:嗎啡肌注。
止痛針打下去後,全達明的痛開始緩解。這種痛,是常人無法理解的,更無法體驗。有時候撕心裂肺,有時候像鈍刀子割肉,有時候像針刺。每一種痛,全達明都死去活來,隻有嗎啡才能止住痛。
目睹全達明的痛,杜江雲竟然心痛。怎麼會?離婚這麼多年,兩個人隻有兒子的這條線牽著,也曾經發誓不再回頭,這次怎麼會心軟了?隱藏在心裏的善良,是與生俱來的高貴。杜江雲就擁有這種高貴。人這一輩子,就是這麼無奈,還有糾結和痛苦。生命的來回,就是愛與恨的輪回,無人能夠幸免。
過了一會兒,嗎啡開始顯效,全達明的痛苦明顯控製,卻渾身是汗。杜江雲打來溫水,為他擦澡。她動作輕柔,怕弄痛他。全達明百感交集,杜江雲就是一塊珍貴的玉,自己卻沒有好好珍惜。如今,自己重病在身,人家還是沒有拋棄他。想到這裏,他的心裏仿佛壓著一塊大石頭,鼻子酸酸的,眼裏含著淚。不一會兒,竟然抽泣,哭聲嗚嗚咽咽,如低沉的嗩呐,穿透釅濃的霧氣,撲麵而來,鑽進耳朵。
杜江雲拍拍全達明的背,問:“哭了?”
全達明無法用語言表達自己的心情。此刻,唯有哭泣,才能疏解壓抑在心裏的痛。這種稀裏嘩啦的痛哭,隻有在飽受折磨,飽受痛苦之後才能領悟。人在得意時逍遙時痛快時,絕不會痛哭流涕。他的領悟雖晚,卻終於在最無助的時候被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