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能可貴的是,這裏的莘莘學子,努力讀書的習慣一直被傳承下來。校園裏,到處是邊走邊看書的同學。看到這些同學,蔣湘峰仿佛看到自己當年讀書的影子。
醫學,既是經驗學,也是創新的學問,是不斷探索不斷創新的過程,客觀存在的現實決定了選擇學醫,決不能一知半解,比如,酸堿平衡紊亂,中毒搶救,該什麼流程就是什麼流程,用藥劑量該怎麼計算就怎麼計算,容不得你創新,一步一步操作,是前人經驗的積累,有的是許多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得來的操作流程,有的計算公式也是用生命代價換回來了。再比如,現在流行的微創手術方法,比以前外科開放手術創傷小,出血少,恢複快,醫生和病人都喜歡,這就是醫學手術的創新。
蔣湘峰很清楚地記得,自己讀書的時候,一位老教授戴一副厚厚的眼鏡,講授解剖學,可以隻用一堂課的時間,講了教學大綱規定三個課時的中樞神經課程,老教授講課很生動,他至今還忘不了老教授給的口訣:一嗅二視三動眼,四滑五叉六外展,七麵八聽九舌咽,迷副舌下十二全。學醫的都知道,這是十二對神經的記憶口訣。當然,老教授還有很多口訣,非常奏效,讓人走出解剖學死記硬背的誤區。
在這所一流的醫學殿堂裏,有無數老教授這樣的奇人神人,他們積累平生所學,站在基礎醫學和臨床醫學的前沿,培養出一批一批優秀的醫學生,這些醫學生,許許多多向蔣湘峰一樣,在各個醫療崗位上,成為中流砥柱。百年湘雅精神,在這些學子身上得到傳承,豎起的不僅僅是一麵旗幟,更是一種救死扶傷的精神。蔣湘峰知道的,他們那一屆的學生,絕大多數在畢業十五年左右就做到了主任醫師、教授,也就是四十歲前後,他們就是醫學界頂尖的人才,一家醫院的中流砥柱。這些人,在各自的崗位上,可以說是救人無數。
當然,蔣湘峰也有些回憶,是不能對蔣雲劍說的,這些,他都不能說。他和向嶽屏就是在大四的時候認識的,兩人開始談的戀愛。某一棵樹下,有他的思念,某一個角落,有他第一次牽手的美好回憶。這些記憶,已經成為他生命中的音符,那種美好的音符。時光流逝,記憶並未發黃。
與大學同學在校園中不期而遇,是他的驚喜。這是一位來自大上海的女同學,這次她和先生也是送孩子來報到的。這麼巧,兩人在同一班,同一個宿舍。同學見麵,驚喜不已。新同學忙著介紹自己,老同學忙著回憶往事。他們互相交換著一些同學的信息,得知某個同學的論文獲得了大獎,某個同學發現了你自己名字命名的手術方法,某個同學當選為國家級醫學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副主任委員,他們都會驚喜一番。
當然,他們中,也有一些同學改行從政,每每有此消息,蔣湘峰都深感遺憾,學醫的,安安心心高技術,多好啊。從政,其實是對醫學專家的扼殺。一些外科醫生從政之後,甚至拿不起手術刀,內科醫生甚至忘記了腰穿、胸穿這些基本的操作。當然,他們不需要了。但是,如果繼續幹醫生,能多救多少人的命呢?他們都是非常優秀的醫生,年富力強,技術超棒的高級醫生,培養一個這樣的醫生,至少需要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當然,人各有誌,蔣湘峰在遺憾之餘也常常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