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桌上的紅泥小火爐裏,雪煙木炭被燒出了通紅的光澤,爐上擺著的紫砂茶壺爐嘴中,不停噴出如煙的白色水汽。
窗外傳來細雨打在芭蕉葉上的聲音,在這座靜雅的小屋裏,杜康和柴龜齡隔桌相對而坐,空氣中流淌著一種名為靜怡的味道。
“客人知道我的名字,看來也是有備而來啊!”
“打聽柴老先生的消息,隻是不希望對龜齡當鋪主人的情況一無所知,冒昧上門唐突到老先生了,還請您見諒。”
“不妨事,不妨事。”
一陣慣例的寒暄過後,杜康直接開門見山表明了來意。
“先生是滄瀾城德高望重之人,在您麵前,我就不賣關子了。我是為貴店前幾日收的那塊昆侖玉而來的,不知要什麼樣的價格,才能讓您出手此物。”
此時,桌上茶壺的水開了,柴龜齡提起茶壺,將兩人麵前茶盅裏的茶葉衝開,注視著在沸水中沉浮不定的青翠茶葉說道。
“客人剛才也說了,我是個年紀大的老頭。人活了幾百年,修為雖沒有長進,但總會有些別的收獲,也算是小攢了一筆養老錢,我開這家店鋪不是為了賺錢,隻是為了收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柴老先生放心,我出的價格絕對讓您滿意。”
漫天開價,坐地還錢,這都是生意場上常見的套路,杜康此刻還以為對方是在給自己的貨抬價。
“我並不缺錢,那塊昆侖玉我很喜歡,沒有出手的打算。之所以會來見客人一麵,並不是想要做昆侖玉的生意,而是因為我的掌櫃和我說客人有近千件各色珍珠寶石,客人可願死當給我?”
杜康心裏直呼好家夥,這一番話,直接讓自己從買家變成賣家了,他緊緊盯著這個老頭溝壑縱橫的老臉,反問道。
“老先生可是認真的?”
“老夫口中從無虛言,這裏是萬兩黃金,它們能證明我的財力,若是正式交易時錢不夠,我還可以再加錢。”
柴龜齡將腰間懸掛的一隻巴掌大藍色海螺取下,將海螺口對準榻榻米一倒,立刻有一根根金光黯淡的金條從螺口傾倒而出,嘩啦啦的堆成高高的一堆。
萬兩就是五百公斤,這麼多的黃金,在還沒有見到貨的時候就直接往杜康眼前一擺,告訴了他什麼才叫真正的財大氣粗。
這也意味著,杜康花錢買昆侖玉的計劃宣告破產了。
至於對方提到的交易,杜康根本沒有放到心裏去,他手裏的珍珠寶石全都是靈物,是法術修行能用到的材料,換昆侖玉還好,若隻是單純地換成金子,他是不願意的。
重新放到火爐上的茶壺裏,傳出開水沸騰的聲響,杜康目光幽幽地看著眼前的老頭,直到這時,他才認真地打量起老頭外貌。
銀白的頭發被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滿是皺紋的臉上鑲著一對明亮的黝黑眼睛,完全不是四個龜孩子**龜腦一樣的模樣。
身後背的龜殼也並非常見龜甲術修行者的綠色,而是一種如同海淵一樣深邃的黑色,裸露在外的臂膀強壯有力,杜康能清晰聽到他身體裏強壯心髒鼓漲的有力聲響,證明著這具軀體的健碩。
靈眼中的對方,濃鬱的妖力更是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讓人看不出深淺。
這個至少活了六百年的老頭不是弱手,如果在這裏動起手來,動靜太大的話會引來盛白兩家的妖兵,想要通過武力拿下他,杜康隻有幾招的機會。
一旦失敗,杜康隻有跑路遁離滄瀾城一條路可以走,在此之前,他還想進行最後一次嚐試。
“昆侖玉是我法術修行的關鍵之物,我願加價三成購買,柴老先生真的不考慮一下這筆賺錢的生意嗎?”
“錢財,並非我所願也,我們還是繼續談談珍珠寶石的買賣吧。”
見柴龜齡仍然不為所動,杜康便端起了桌上的茶盅,像敬酒一樣向柴龜齡敬去。
“巧了,我和老先生也是一樣的性子,錢財也非我所願也,我手中的東西也不願意賣。看來,今天的兩筆交易是全都做不了了。”
“所謂君子不奪人所愛,既然買賣談不成,今日的會麵便與客人交個朋友吧。”
柴龜齡也舉起了茶盅,與舉杯的杜康輕輕一碰,麵上依然帶著微笑,完全看不到一絲生意沒談成的不快。
砰!
茶盅接觸處,傳來清脆的瓷器碰撞聲,但也許是杜康用力過大了一些,盅裏有些許茶水濺出,打濕了柴龜齡指尖。
隨後,放下茶盅的聲響,杜康的道歉聲,取絲巾的擦拭聲就先後從房中傳來,讓門外守衛的兩人一陣緊張。
片刻之後,小屋的房門就在一聲吱呀聲中打開了,才讓兩人都暗自鬆了口氣。
“今日生意未能談成,已是打擾,長者不必親送,晚輩就先告辭了。”
“客人真是客氣,你我今日相談甚歡,隻是人老了之後不記事,臨分別的時候才想起來,我還沒有問過客人的名字。”
“晚輩林春,今日叨擾長者許久,改日必會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