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她的心依然空蕩蕩的。
那股子悶悶的窒息感,從那天搬家之後,就一直伴隨著她,久久的揮之不去。
……
英國。
天黑了,外麵淅淅瀝瀝下著雨。
江霆靠在窗邊,佇立不動,凝視著被雨點打透的窗戶,一聲又一聲,清脆又刺耳。
半個小時之前,江霆已經完成了老師布置的全部作業。
無論是在哪所學校,他都是從前的江霆,聰明睿智,學習方麵他從來不會有難題。
徐況傑剛剛才寫完了作業,他永遠比江霆慢了半拍。
扣上筆蓋走了過去,站在後頭看著倚靠在窗台的人,孤冷又沉默,徐況傑知道江霆是相思病又犯了。
“唉!這都一個月過去了,言念一直都沒聯係你,應該在新學校開始新生活了吧,您老就忘了她吧,哥們再給你找個更好的!”
江霆眸光一動。
“忘不掉。”
他已經一個月沒說過一句話了,此刻破了戒,聲線沙啞,如同被砂石磨過。
徐況傑可算是服了他,何必為了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自怨自艾呢?
“那你能怎麼樣?回濘城找她?”
“暫時不會。”
“哦?”
“我想過了,現在她太小,我也年輕,等到我足以給她撐起一片天空的時候,再回濘城去。”
“……你至於嗎?!”
徐況傑不理解江霆的思維。
幹嘛要這麼固執?
按照他的條件,明明身邊有那麼多比言念更漂亮、更優秀的女生值得他選擇。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這三個月,言念的生活無波無瀾,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了。
自從轉到新學校,周圍不少長得帥的男生,陽光英俊,活潑開朗,她生來一張好臉,收獲了不少追求者的情書,可是言念都拒絕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午夜夢回,在夢裏出現一道修長的身影,時常浮現在她的腦海。
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臉……
但,那人帶給她的感覺,熟悉,非常熟悉,像是太陽一樣的存在,一直陪在她身邊,溫暖照耀了她貧瘠的人生。
然後醒來之後,心裏是持續性的空落。
那是無論她怎麼去填,都填補不了的空當。
那段時間,她甚至都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病,還瞞著家長自己偷偷去醫院做檢查,醫生說她什麼事都沒有,讓她別瞎想,好好讀書,天天向上。
言念心裏很憋屈。
這種心情沒有人感同身受!
明明,在她身旁圍著的人不少,新學校的老師都很好,她也交到了新朋友新夥伴。
可是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在等一個人。
她在等誰呢?
誰來告訴她?
在她夢裏輾轉反側出現的那個人,又是誰?
直到放暑假,丁寶怡約言念吃飯。
初二已經結束了。
丁寶怡問言念在新學校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你要不也轉學吧,跟我一個班最好了。”
“嗯可以啊,我媽好像也有那個打算讓我轉學,可能是看我在附中成績太差了,覺得我不是在附中學習的料吧!”
“哈哈哈,阿姨應該是想送你過來,跟我臭味相投。”
“去去,誰跟你臭味相投!你臉真大!”
丁寶怡爽朗笑了幾聲。
末了,不笑了,恢複了一本正經。
“對了,崔琳琳沒再找你茬吧?”
言念不解,眉頭擰了起來。
“崔琳琳?那是誰?”
“哇靠,這才半年你就把她忘了,那個綠茶表,在你打算出國那天,說江霆已經有未婚妻的那個!”
“……”
言念的腦子伴隨著丁寶怡的話,一並“咣當!”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間,她捕捉到了丁寶怡話裏的重點。
江霆。
江霆……
江霆。
一遍遍念著這個名字,心尖上劃開一抹淡淡的不知名的憂傷,但神奇的是,心裏的那塊空當忽然間自動填滿了。
江霆。
言念眉頭舒展開來。
是了。
就是江霆!
“我想起來了,他好像是要帶我出國來著,但是我發了高燒,燒糊塗了腦子。”
“啊?你發燒啦?什麼時候?難怪你好端端不出國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丁寶怡的問題如同連環珠炮。
言念不以為然聳了聳肩膀。
“沒什麼啊,反正我已經錯過了出國進修的機會,不後悔。”
她記起來一些事情。
但是記的不多。
她記得江霆說要帶她出國學習,對她英語和數學有幫助。
卻忘記了,江霆說要照顧她,出國也會對她好。
她記得江霆給她做家教老師。
卻忘記了,在雨天的晚上,他冒雨背她去醫院。
她記得江霆罵她沒腦子沒本事,誰娶她誰倒黴。
卻忘記了,他說的那句“我就喜歡沒腦子沒本事的”。
她記得下雨天她在江霆家裏借住了一晚上。
卻忘記了,他給她做飯洗衣,模仿她的筆跡給她寫作業,一邊抱怨卻又甘願。
她記得江霆下棋很好,她連輸了他兩局。
卻忘記了那天比賽,他站在她後頭,堅定寵溺地說“回頭”。
回頭。
因為,他一直站在她身後,靜靜又縱容地注視著她的一切。
她忘記了他說,“我想你一天了。”
她忘記了他說,“以後,跟我吧。”
連同那句——
“我等你長大。”
一並忘記在時光深處。
她記得江霆啊。
記得江霆是下棋高手,是學習很好的佼佼者,是優秀的學長。
她記得的,全部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些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寵溺和溫柔,對她獨一無二的關懷和包容,對她付出的、計劃的林林種種的一切……
言念都記不得了。
丁寶怡伸手在言念麵前揮了揮。
不知怎的,此時此刻言念清明的眼神,讓丁寶怡有種錯覺:
現在的言念對江霆沒感覺了,江霆對言念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
“你不喜歡江霆了嗎?”丁寶怡不解。
言念搖搖頭,語氣淡淡的如同白開水:“我好像沒喜歡他過吧,他隻是我的家教而已,我對他的印象都模糊了,他的臉,都記不清了。”
印象都模糊了??
臉都記不清楚??
丁寶怡啞口無言。
她不清楚言念到底怎麼了。
可……
這話要是被江霆聽到,他心裏該有多難過。
電話響了。
是丁寶怡的手機。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丁寶怡:“喂,哪位?”
“我是江霆。”
“啊???”
“念念的手機號碼是不是換了,我聯係不上她。”
“啊……對、對啊,她的手機被她爸沒收了,那個號估計以後不會再用了。”
“她——”
江霆說了一個字,頓了頓。
“現在在哪?過得好嗎?”
“哦……她在我旁邊呢。”
一旁的言念:“是江霆的電話?”
熟悉的軟軟的嗓音,順著電波一並鑽到了江霆的耳朵裏。
像是一場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