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湘思頂替柳月蓉混入合歡派, 柳月蓉的幾個關係要好的同門疑似也是他人冒充的,這種事情說來就是合歡派的內務事件,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通知合歡派, 讓她們派人過來把佟湘思帶走。
之後會怎樣,那都是合歡派的事情, 跟淩端葉沒關係。
金富貴就算擔心柳月蓉的生命安全, 到底不是合歡派的人, 無法影響合歡派的決定, 也很難插手接下來的事情。
如果扣押著佟湘思打算自己私底下處理,身為外人該如何處理這一樁牽涉合歡派的陰謀?既無法順藤摸瓜找出合歡派潛藏的同夥,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 對方顯然是個擁有多名修士的組織, 玉盤城哪有這個實力對抗。
要說探取消息,夢魘毫無疑問是現場中最擅長的, 他可以通過夢境直接讀取記憶,但這事兒他不感興趣, 魔修之間有摩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安插間諜臥底就更不稀罕了。
佟湘思被血鞭綁成一條, 狼狽的倒在地上,怎麼掙紮都無濟於事。一雙美目惡狠狠的瞪著金富貴, 明顯已經回味過來, 今天其實就是針對她的一場陷阱。可笑她還以為這是一個愣頭青, 絲毫沒有放在眼裏, 終日打雁終叫雁啄了眼。
佟湘思恨恨道:“你到底是怎麼認出來?”
她自認沒有暴露出任何破綻, 把合歡派的修士都瞞了過去,誌得意滿,沒想到卻栽在了一個愣頭青的手上。孤身一人被騙出來, 拆穿了身份,就連隱藏身份的法寶都被破壞了,淪為階下囚,一旦落到合歡派手裏,若是泄露了大計,她絕無活路。
可讓她當場自爆以保密,她也舍不得。
失敗的實在是稀裏糊塗,心裏堵著一口氣,怎麼都不甘心。
思及此,佟湘思滿臉的不甘心,“我的千變萬化能夠完美模仿出偽裝之人的氣息,化神期之下絕對無法看破,我在合歡派見到的都是元嬰之下的修士,不可能看破千變萬化的偽裝。你的修為不過區區築基,如何看破我的身份?哪怕是相熟之人,合歡派常常與柳月蓉見麵的弟子都被我瞞了過去,你一個根本無法經常進出合歡派並未見過柳月蓉幾次麵的外人,如何分辨出來?”
金富貴失魂落魄的坐在橋邊緣,這橋很矮,幾乎是貼著水麵,平平的,蜿蜒直水池中心的平台。他手裏捧著自己剛泡好的茶,心不在焉的,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聽到佟湘思的質問,興致缺缺的抬頭看了一眼,收回眼神,看著水麵自由自在甩著尾巴的紅鯉魚。
佟湘思見掙脫不開纏縛自己的血鞭,這東西十分詭異,隻要她用力,就會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叫她泄了力氣,便艱難的翻滾了幾下,想要靠近金富貴,引起他的注意。
佟湘思很聰明,迅速從自己的處境裏找出對自己最有利的一人。
“隻要你答應別將我交給合歡派,我就告訴你柳月蓉的下落。”她對金富貴發出一個請求。
果不其然,立馬引起了金富貴的注意。
他猛然抬頭看過來,緊緊盯著佟湘思,平日裏總是意氣風發還透著點憨,十足地主家傻兒子的金富貴,難得的露出了淩厲的眼神,沉聲道:“把你交給合歡派,照樣能夠知道柳姑娘的下落,還有其他合歡派被頂替了身份的弟子。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合歡派裏安插了多少人,但那幾個與你關係不錯的弟子,顯然也是頂替的,所以才會互相打掩護,在我懷疑你的時候打消我的疑慮。”
他諷刺道:“你也知道我一個才築基的修士,就算知道柳姑娘的下落又能如何?最終還是要依靠合歡派去救人,我何必越俎代庖,還要包庇你這麼一個心懷鬼胎的家夥。以你的實力來推測,你的同夥如果都是你這個水平,一個我根本打不過,方才我也是依靠符籙,才把你全麵碾壓。符是好東西,隻要肯花錢,可以準備很多,但我也得有自知之明,不能瞎逞強。”
“你很怕落入合歡派的手裏,因為一旦從你口中泄露了秘密,之後絕無活路?”
“想要通過泄密來獲得活命的機會,這個把戲你還是對著合歡派吧,我人微言輕,做不了主!”
佟湘思著急了,“柳月蓉現在還活著,可要是你們打草驚蛇,把我交到合歡派手裏,合歡派開始篩查被頂替了身份的弟子,被抓走的那些弟子就死定了!”
淩端葉瞅一眼,“這麼說,你們身上果然有聯絡的東西。你咋不現在呼救?”
佟湘思咬唇。
淩端葉慢悠悠道:“是沒帶出來,還是不敢用?”
洛星痕用牙簽叉起一塊茶點,在邊緣咬了一口,這茶點的滋味不錯,香甜可口,一點都不膩,舔舔嘴角,笑道:“是不敢吧。擅自行動中了陷阱,被戳穿身份,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計劃什麼,可花費了這麼大的功夫,要是整個計劃是從你這裏破開口子露出破綻,救可能會來救,但救回去之後可能會扒了你的皮。”
裴禹用手抓著一塊茶點,嗬嗬一笑,“你想的未免也太好了。隻怕她一求救,意識到計劃泄露,對麵隻會立馬放棄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采取其他行動,壓根不會為了這麼一個廢子大費周章。所以她根本不能求救,因為不會有人來救她的,除非剛好遇上大部隊進攻合歡派,這樣她就可以以失手被擒依舊沒有吐露半分的姿態被同伴順手解救出來。”
淩端葉嘖嘖道:“那還真夠冷酷無情的,既然不會來救人,這聯絡方式還真的就隻能用來聯絡,而不能用來呼救。”
裴禹:“如果呼救,等到大部隊進攻,說不定會順手把她當作廢子處理掉。”
這畫風,可真夠冷酷無情的,完完全全的工具人啊。
佟湘思打了一個寒顫,強自鎮定的偽裝被揭穿,又驚又恐。
裴禹還在繼續說:“而且她說的柳月蓉的下落……既然合歡派裏弟子命燈沒有熄滅,說明可能的確還活著,但也僅僅是活著罷了,她既然敢拿這個做交易,說不定是想要我們去自投羅網。對方的目標是合歡派,隻要她失手被擒之後能夠守住這個秘密,甚至還忽悠了知情人自投羅網,至少可以將功贖罪,不過這樣一來,對方肯定會加快步伐,免得又出現同樣的事情。”
裴禹咬著茶點,評價道:“就算成了俘虜,也不能掉以輕心,為了活命她會想盡一切辦法。”
他看了看金富貴,難得好心,“隻要合歡派能夠在對方意識到自己計劃泄露前先下手為強,救出被擒弟子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金富貴還是一副萎靡的樣子,幽幽的看著佟湘思。
佟湘思驚懼的看著裴禹,這麼一個小不點竟然知道的這麼清楚,還穿破了她的打算,實在可恨至極。然而她再怎麼氣憤也無濟於事,想到自己的可能的下場,佟湘思害怕極了。萬分後悔實在不應該聽信金富貴的忽悠,獨自一人跟著他出來,如果呆在合歡派裏,就算金富貴再怎麼懷疑又不能如何,他連合歡派的門都無法自由進出,難道金寶珠還能因為金富貴一個小小的懷疑,直接上報掌門不成。
失策了,實在是大失策!
佟湘思絞盡腦汁都想不通,到底是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千變萬化不可能被個小小的築基修士看穿的。
金富貴幽幽道:“柳姑娘冰清玉潔,你一個看到男人就走不動路的家夥,還疑惑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身份敗露?”
佟湘思哽住了,合歡派女修冰清玉潔?
簡直胡扯!
被柳月蓉迷得神魂顛倒,臆想出來的吧。
裴禹嘲諷道:“你何必這麼不甘心,說起來你失敗的一點都不冤枉,金公子邀請你的時候,你隻是順水推舟,打算離開合歡派的視線私底下開個葷吧?金公子心係於柳姑娘,隻要你花言巧語哄騙一番,自會為你保密。”
金富貴臉頓時一黑,想起自己邀請的時候,這佟湘思是如何調戲自己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要不是他心生懷疑,這修煉采補之術的女修指不定真的會這麼幹,為了修煉染指他的身體。
到時候就算真的救出了柳姑娘,他又有何顏麵去見她!
男人的貞操難道就不是貞操了,他想要追求柳姑娘就必須得是純陽之體才行啊,破了身就失去資格了。
看著佟湘思的眼神逐漸變得不善,還透出了幾分憤怒。
眼見忽悠不成,佟湘思不肯坐以待斃,又心生一計,苦苦哀求起來,“我隻是聽命於人而已,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這位小公子既然知道的這麼清楚,自然也該知道,要是我敢違抗命令會落得什麼下場,我隻是不想稀裏糊塗的死掉!求求你們了,放我一條生路吧!”
“像我這樣修為低微的修士,不過是個棋子而已,從來都是身不由己,若是可以,我也想好好修煉。大人物的事情,不論有什麼好處都輪不到像我這樣的小人物。你們隻當是當場將我擊斃了,我一定偷偷藏起來,再也不露麵!”
“求求你了金公子!求求你了洛公子!”
佟湘思哭得梨花帶雨,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哭起來也是一副美麗的姿態,絲毫沒有涕淚橫流的醜態,惹人憐愛。
金富貴翻白眼,冷冷的哼一聲,捧著茶杯咕嚕咕嚕猛灌了一口,企圖靜一靜心,安撫一下收到驚嚇的小心髒。
洛星痕目不斜視,專心致誌的品嚐茶點,評價一二,“姐姐,這種茶點味道不錯,甜而不膩,味道香濃,你來嚐嚐。”
淩端葉撚一塊,啊嗚一口,幸福的眯起眼,“好好吃。”
夢魘坐在橋的另一邊,手裏拿著跟釣竿在那裏釣魚,對佟湘思那一場戲絲毫不感興趣,手段太低級了,像他這樣混跡江湖的老油條內心根本毫無波動,一隻手端起茶杯,牛嚼牡丹的灌一口茶水,然後再吃一塊茶點,簡直美滋滋。
能不能釣到魚無所謂,就圖個氣氛而已。
根本無人理會佟湘思的哭泣求饒,氣氛逐漸變得尷尬,佟湘思的聲音漸漸弱下來。
她這麼不死心的耍花招,突然安靜了反而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