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河水清,渭河水濁。
幾人一路西行,馬兒很快就過了彬州,到了涇州地界。這涇州也稱涇川,《柳毅傳》中的那條涇河就流經此地。此地與長安風貌已大不相同,帶點粗獷的西北風味。男女老幼也不像長安那樣守禮,很是熱情開朗。幾人立刻就喜歡上了這涇州。
這日他們騎了半日的馬,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看到一座破敗的財神廟,幾人商量了下,決定今天就在這裏將就一下。
這幾人中多是富貴子弟,很少嚐試過住在這種地方,難免有些不習慣。他們的侍衛們將這破廟草草打理了下,才讓這幾人進去。
薛灩抬頭看去,隻見這破廟當真破敗至極,隻門檻兩側倒還看得見寫的一幅對聯:
隻有幾文錢,你也求,他也求,給誰是好
不作半點事,朝來拜,夕來拜,教我為難
薛灩哈哈一笑,眾人一看,也不禁笑了起來。“這財神倒是有趣得緊,這對聯實在妙極。”
蘇洋笑道:“這小廟我不是第一次來了,前兩年倒還是有些香火,可自從這對聯出來後,就再也沒人來這裏獻香火了。這廟,也就漸漸破敗了。”
薛灩搖頭道:“這財神可是可憐得很,你說這總共才五路財神,這麼多人想求財,他哪裏又忙得過來?想來他是煩惱得很,大筆一揮,寫下這對聯。可這世上的人,進廟拜佛,多為求財求平安,就想聽個吉祥如意話。這對聯一出,還有誰會來這裏拜?”
眾人點頭,李瑾看了看遠處,隻見晚霞滿天,不遠處涇河水水天相連,蘆葦蕩隨風擺動,好不逍遙。
“晚霞隨意至,清河水流光。人間處處好,何不高歌唱?”他隨口吟詠道,轉過頭來,目光溫柔似水地看著薛灩,春風浮動,眉眼更勝春風。
薛灩有瞬間怔忪,然後微微一笑道:“高歌唱?不如讓三世子給咱們來一首?”
小崔和大崔在一邊起哄,李瑾不禁有些發窘,不過他到底是見慣大場麵的人,於是清了清嗓子,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他唱的是《詩經》中的《桃夭》。李瑾的嗓音輕柔澄澈,空靈得仿佛空穀回聲,讓人為之沉醉。薛灩一怔,猛然想起些塵封的往事,心中一痛,目光不禁望向遠方,天水相接,哪裏是她的歸處?
突然,隻聽一人渾厚的歌聲隨風飄來,很是粗獷:“我自吃肉又吃酒呀,哪管旁人喝涼茶。涇河水清渭水濁,換了魚兒當酒錢……”
眾人一陣稱奇,四處一看,隻見涇河邊遠遠走來一個大和尚,衣衫襤褸,手中搖晃著一把破羽毛扇子,肩上還背著一個竹筐。邊走邊唱,很是愜意。
薛灩一愣,再看那大和尚越來越近,光頭錚亮,好比菲力普電燈泡。薛灩大喜:“難得和尚!怎麼是你?”
難得和尚看見他們,哈哈大笑,“我說這是誰占了這小廟呢,原來是你們!正好,貧僧今天釣了幾尾魚,晚上咱們烤魚吃!”
薛灩笑道:“原來大師在這裏落腳,大師怎麼也往西邊去了?”
難得和尚將背上的竹筐放下,打量了下這其他人,才道:“我呀,在這裏住著,感覺不錯,打算呆些日子。走走走,都進去,在這裏站著幹什麼?”
李瑾道:“大師好性情,這裏風景確實不錯。”
難得和尚嘿嘿一笑,大崔小崔等人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和尚,隻見他將魚兒從竹筐中拿了出來,十分麻利地將魚開腸破肚,升火上杆,再放上些調料,任它們在火上翻騰。
幾人都看呆了,這和尚豈止是不像個和尚,簡直就不像個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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