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遲今天早上剛到公司,就接到了謝嫂的電話。
說讓他無論如何今天都必須回家,謝秋萍有事要見他。
鍾遲料想謝秋萍是要談一談他和譚月溶的婚事,一想到這個,他心裏就很煩躁。
雖然並不想談論這件事,但是鍾遲也知道自己一直回避這個問題也不行。
所以下班之後,他直接就回了家。
路上堵車,鍾遲開到渡湖附近的時候,在風景區周邊的十字路口堵了二十分鍾。
鍾遲開著電腦一邊等車,一邊處理著郵箱裏的郵件。
脖子有些累,他開了車窗掃了兩眼渡湖的方向,結果就在從地鐵出來的人流裏,一眼發現了葉初。
葉初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襯衣,淺灰色格子短裙,襯衣外罩著一件粉色小西裝外套,看上去像是精明幹練的白領裝。
從渡湖地鐵站出來的人很多,大多數是和葉初一樣的下班白領。
其實葉初瘦瘦小小一個混在那麼多行人裏,其實很難被發現。
而葉初所在的林蔭道和鍾遲的車子中間,還隔著好幾米的距離。
鍾遲摘下眼鏡揉了揉了眼睛,等重新戴上眼鏡後卻發現不見了葉初的身影。
車子還在龜速向前移動著,鍾遲低頭想要繼續看郵件,卻怎麼也看不下去了。
他抬手關上了電腦,然後讓司機開車到別墅附近去等他,自己則是摘下眼鏡下了車。
鍾遲很簡單就混入了下班的人潮之中,盡管他的穿著氣質樣貌都有些紮眼。
鍾遲一言不發地向前走著,腳步並不快,像是漫不經心地旅客一般,很快就落在了一群人身後。
他覺得他在車上可能眼花了,葉初這個時間應該在別墅才對。
但是當他想到葉初之前就在準備上班後,突然又覺得自己未必眼花了。
晚風輕拂,湖邊新柳蕩起,讓鍾遲覺得時間都慢了幾分。
他扭頭看向一眼望不到邊的渡湖,突然停下了腳步。
夕陽餘暉灑在水麵,浮動起了一層金屑。
湖邊坐著稀疏坐著幾個垂釣的人,湖麵上還有許多小船,一幅悠閑景象。
鍾遲想到很久以前,他帶著葉初來渡湖風景區玩。
那天也是傍晚,夏日夕陽餘暉正好,葉初想要去湖上逛逛,他們便租了一條船。
但是誰也沒想到,船開到湖中央的時候沒電了,而且下起了太陽雨。
夏日的太陽雨來得匆忙,去得更加匆忙。
但是被迫滯留在了湖心的他和葉初卻淋成了落湯雞。
兩個人等了半天,才等到工作人員開船把他們接上了岸。
兩個人傻兮兮地互相嘲笑了半天,然後跑去附近的酒店洗澡換衣服,
熱戀之中的男女,在酒店裏洗澡的時候,一切該發生的自然就順其自然發生了。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
他至今還記得那一晚上,葉初的目光。
也記得她咬著唇,動情又隱忍地輕輕喚著他的名字時的聲音。
那一天,他抱著她,心中許諾,他會把一切最好的都給她。
然而不到半年,一切如夢而碎。
鍾遲深深吸了一口氣,英俊的眉眼染上了一層化不開的寒意。
他偶爾也會想。
當年葉初在他懷裏呻|吟的時候,心裏在想些什麼。
她在離開的這六年,會後悔嗎?會愧疚嗎?
身後有男男女女的笑聲,鍾遲轉身抬腳離開。
然而轉身後的一刹那,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
鍾遲身形狠狠一震,呆站在了原地沒動。
身邊人來人往,而他卻一動不動,雙眼死死盯著前方坐在草坪長椅上的女人。
她的側顏很清晰,她的穿著就是他在車裏見到的那樣。
她坐在渡湖邊上,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單肩包放在身側。
葉初目光專注地看著遠處平靜的湖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嘴角彎了起來。
但是隨即那一抹微笑便消失了。
鍾遲放在西褲口袋裏的手不可抑製地抖了起來。
他用力咬著牙,背後除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因為努力想要控製自己的手,原本俊朗容貌一時痛苦而猙獰。
身旁有兩個女生停下了腳步,輕聲詢問。
“先生,你還好嗎?你臉色看上去很糟糕?”
鍾遲瞥了一眼那兩個女生,沒回答,一聲不吭抬腳想著葉初走了過去。
但是腳剛剛踩上柔|軟的草地,鍾遲就頓住了。
他看著晚風吹動葉初耳邊的長發,看著她依舊瘦削的背影在夕陽下,寧靜又美好。
喉嚨間忽然湧上一股苦澀來,沒有任何的憤怒。
鍾遲突然將手從口袋裏伸出,用力按在了身旁粗糙的柳樹樹幹上。
摩|擦的疼痛感讓他頭腦清醒。
他遠遠望著葉初,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