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2 / 3)

這鬼氣果真稀薄,若不細看,還看不出是個鬼。

穿著道袍,儼然是觀眾法師。

容離微微仰著身,那時單家特地來盤煬山請了法師,這盤煬山上的法師應當算得上是厲害的,也不知遭了什麼,才落至如今這田地,還挺令人唏噓。

她拉開了華夙的手,自己在右眼瞼下劃了一道,眼前所見頓時恢複如常。

華夙朝石階上走,“看見了麼。”

容離把畫祟換至另一隻手中,“看見了,世上怎有這麼多的鬼,他們是不能轉世麼,凡間的話本裏說,黑白無常會來索魂,把要往生的魂靈帶走。”

華夙一哂,“哪

有這麼容易,世間有死法千萬,有的人業果未了,壽限未達,死後心願不了,便會在塵世間徘徊,直至業報了卻,才肯走。也有自戕者,自舍性命,斷去了自己輪回的路,即便被勾魂使帶下陰曹地府,也渡不了忘川河,過不了黃泉路。”

容離聽得一愣,“那若是被旁人所殺,隻是佯裝被自縊呢?”

“你說的是容府裏那被吊死在橫梁上的丫頭?”華夙語調平平,“這麼久了,你還記著她。”

這鬼麵色冷淡,又道:“那丫頭還害過你,你這心腸莫不是豆腐做的?軟成這樣。”

容離捏著她的黑袍道:“若是豆腐做的,早該化了。”

華夙平靜道:“是不是自戕,得看她的心緒,若是她本就想死,即是假借他人之手,那也算自己斷了自己的命。”

容離聽明白了,跟著她上了石階,“這麼說,那丫頭還是能轉世投胎的。”

華夙很是吝嗇地擠出了個字音,“是。”

走至道觀門前,容離直勾勾地盯向門上那印記,皺眉道:“這是什麼東西留下的,怎會在這地方。”

華夙退了一步,冰冷的掌心按向她的後頸。

容離不由得縮了一下脖頸,訝異道:“冷。”

華夙微微施力,將她的脖頸往前按了一下,“湊近了聞聞。”

容離不疑有他,靠近一嗅,竟嗅到了一股腥味,“這……”

華夙放開手,“看來洞溟潭裏的東西來過此地,可惜銀鈴被那老魚給敲碎了,也不知青皮小魚現下在做什麼。”

可這掌印,怎麼也不像是魚留下的,魚哪來的掌。

容離愣愣盯了一陣,想從這古怪的掌心上盯出點別的輪廓來。

“那洞溟潭裏,可不止有魚,洞衡君一個凡修都能下水,更何況別的妖仙。”華夙淡聲說。

容離本想伸手推門,手指還未觸及那門,就見華夙吹出了一口鬼氣。

烏黑的鬼氣凝成了雙臂,緩緩把這門扇給推開了。

嘎吱一聲,院裏亂騰騰的,好似被洗劫過一回。

尋常道觀哪會是這樣的,亂得都叫人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隱約是被打

砸了一番,斷瓦殘磚落了遍地,倒在地上的布幡已然脫色。

容離鬆開了手裏的黑綢,才發覺那一角已被她給捏皺了。她抿著唇捋了捋,裝作不知道,壯著膽踏進,心下還記得那鬼氣所在,捏緊了畫祟才一步一頓地走去。

華夙跟在她身後,皺眉道:“洞溟潭的氣味,腥臭,這麼難聞,也不知那洞衡君怎受得了。”

容離捏著袖子掩在口鼻前,踟躕著朝那團看不清的鬼氣走近,回頭巴巴地朝華夙看了一眼,小聲道:“也許他鼻子早被熏壞了。”

華夙嘴角一揚,彎腰就把那縮在香爐裏的鬼給抓了出來。

待那鬼被擒出,容離才看清它的模樣。

當真是個道士,瑟瑟縮縮的,很是單薄。

華夙鬆開手,雙掌拍拂了一陣,“原來是躲在了香爐中,難怪魂靈如此單薄,鬼氣又如此寡淡,無異於懸頸自縊。”

她話音一轉,問道:“這道觀裏的其他人呢。”

那鬼不說話,像是傻了一般。

華夙還算有耐心,不鹹不淡地問:“道觀裏隻剩你了?”

道士仍是不說話,眼裏不見光,眸光渙散著,身子忍不住哆嗦,也不知在這顫了多久,都快把自己抖成篩子了。

華夙看他依舊不吭聲,從袖口裏把一塊帕子取了出來,恰就是先前用來裹住青皮魚妖的。她把帕子一抖,手伸至此鬼麵前,淡聲道:“認得這氣味麼?”

道士渾身一僵,哇哇大叫著,轉身又要躲到香爐後。

華夙手指一勾,硬生生把他的魂勾了回來,“看來是認得的。”

容離撐著膝俯身,直直看向了這坐在地上的鬼,疑惑問:“是不是身上帶著這氣味的妖把你害成這樣的?”

那道士抬手捂住頭,怕得一句話也不說。

華夙把帕子揉作一團,又塞回了黑袍下,“你說說那妖長什麼樣,我把它抓來給你玩兒。”

道士瑟瑟發抖,嘴裏泄出稀碎的字音,“狼,身上皮毛如冰刺,毛色雪白……”

華夙輕嗬,“果真是洞溟潭裏的東西來了。”

道士又道:“

找人,不、不曾騙……”

容離側耳聽著,這道士鬼說話連聲音都顫得不行,不細聽還真不知他在說什麼。

華夙問:“那妖怪在找人?找的誰。”

道士連滾帶爬,想要躲到香爐後,卻見幾縷鬼氣纏了過來,化作纖細的長鏈,把他束縛住了。

華夙不容他躲,“找誰?莫非你見過他要找的人?”

道士慌忙道:“見到了,就在皇城裏,不曾欺瞞……”

容離看他倉皇解釋,思索了一陣後恍然大悟,“那妖是不是在找你見過的人,他去了卻未見到,故而道你騙了他?”

道士不吭聲了,手掩在臉前。

華夙垂目看他,“你怕歸怕,為什麼要自戕,左右是個死,難不成自己要自己的命比被妖怪吃,來得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