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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騙的, 心尖被捅了個窟窿,一陣恍惚。
容離被拉了起來,半個身緊貼上華夙胸口, 懷中溫香軟玉, 卻戲謔不上一句。她頭暈腦脹的,險些站不穩, 幸而華夙將她攬得緊。
華夙……竟然知道。
容離思緒好似被一掃而空,滿心隻有這個念頭——
她竟然知道。
本已經瞞得已經夠好, 卻不想壓根不是她瞞得好,而是華夙裝得妙。
華夙果真是在試探她,陪她做戲,這一路沒少說些語焉不詳的話,淨給她使絆子。
她挨著華夙的身,半個身涼颼颼的,狂躥的思緒好似絲線般纏作了一團,細想又覺得理應如此,華夙就是畫祟,她用畫祟畫了什麼東西, 華夙又怎會不知?
可被這麼冷眼瞪著, 她不由得委屈了起來,她不是真想瞞,也不是真想做戲, 她隻是想尋個法子讓華夙知道,洞衡君當真未做壞事。
華夙忽問:“站穩了?”
容離微微點了一下頭。
這頭剛點下,攬在她身上的手忽然鬆開,她又無所倚靠地站著,暈得□□右斜, 一副要摔不摔的樣子。
容離下唇一咬,眼皮顫巍巍掀起,卻見華夙已把眼別向了別處,不再看她。
“我……並非有意。”
“你自然不是有意的,你是誰,做過什麼,想必自己都還不是很清楚。”華夙冷著聲:“你說是不是?”
一語道破,無半分不符。
容離卻搖頭,幅度輕微,在原地站穩已十分費勁,更別提開口說話了。
華夙坐了下來,“站不住就坐,坐不住便躺,還要我扶你不成?”
容離慢騰騰地挪著步子坐在了邊上,近乎要全伏上了桌,“我是畫了傀,還令這傀去見了赤血紅龍,可我並未做什麼對你不利之事。”
華夙冷冷一哂,“口說無憑。”
容離心一急,難不成還要讓她把赤血紅龍喊來對峙不成,可誰知這鬼會不會一個揮手就把赤血紅龍項上頭給奪了呢?
她輕輕倒吸了一口寒氣,慢聲道:“我從你那要了同株鈴,便是想放在傀的身上,好看看那赤血紅龍同它說了什麼,若不,我把這對鈴還予你。”
“給了你便是你的,我將它要回來又有何用處。”華夙睨她。
容離伏在桌上的半個身微微發著顫,連帶著桌上那碗墨血也在晃。
晦暗的燭光下,墨血上隱約映出的丁點影子,跟著輕微地曳動著。
華夙見她悶聲不吭,這才吝嗇地轉了轉眸子,“你親口告訴我,你與那赤血紅龍到底是什麼關係。”
容離緊抿的唇一動,眼睫顫著,好生可憐,“我現在不想說。”
華夙眼中帶著嗔怒,“你倒不怕我生氣。”
“怕。”容離收緊了十指,“可我更怕我說了,你便對我不管不顧了。”
“你隻怕我對你不管不顧,卻不怕我殺你?”華夙冷聲。
容離攥著拳,指甲往肉裏摳,“殺我也好,我委屈也就罷了,我問心無愧。”
華夙似是想拍桌,可手剛抬起便頓住了,她看著這伏在桌上虛弱得好似連睜眼都難的人,一口氣就跟堵在了喉頭,手半晌才落,在桌上輕輕叩了一下,又冷冷哼了一聲,當作泄憤。
容離把頭埋在肘間,雙眼吃力地睜著,眼梢紅了一片,“我是知道得還不多,隻隱約得知了紅龍魚與我的關係,其他的尚還不清楚,你不要氣。”
華夙本該是要生氣的,可一看她這模樣,一口氣竟吐不出來,就跟魚刺般卡在了喉嚨。
她道:“你不說便罷了。”
容離覺得這鬼應當猜到了,小心翼翼瞅著,懨懨道:“你明明就知道。”
華夙隻字不言。
容離仍固執地想瞞,怕極華夙一個轉身就走了,走了,是不是就不會回來了啊?
就算於華夙而言,真相就如隔薄紙,她也還想將這紙扶著,自欺欺人也好。
華夙目色驟沉,眼中似含滔天怒意,她越是沉默,華夙這怒火便燒得越旺。
“你別氣。”容離輕聲。
華夙險些氣笑,“你這樣戲弄我究竟有何用意,是因你隻是凡人身,生怕被我斃命?你這樣與幽冥尊有何不同。”
念及澆靈墨的遭遇,容離恨不得別清和幽冥尊的關係,忙不迭道:“我不是他!”
“我知你不是他。”華夙語氣生硬:“那你說你是誰。”
容離渾身顫著,那一張薄薄的紙快要扶不住穩。
“說。”華夙道。
容離頭疼得厲害,顫著的聲不由得帶出了哭腔,她當真不想華夙怨她憎她,輕輕吸著氣道:“你明明知道,卻還要問我。”
話音一落,兩人俱是一靜。
華夙合了一下眼,眼底炙怒退去,又變得冷漠疏遠。
容離捂著頭,“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你知道,偏還要問我。”
華夙將她捂著頭的手拉開,想去撫她的頭,懸著的手卻頓住了。
容離抬眼看她,眼梢通紅。
華夙猛地收回了手,沉默了許久才道:“我不願你是。”
容離如鯁在喉。
樓下有醉酒的人在說著醉話路過,絮絮叨叨的。
“我是。”容離合起眼,渾身發顫,頭還微微仰著,脆弱而順從,像要把命獻上。
可疼痛未降至。
等了許久,她等到華夙一句問話,“那你可知你為何又成凡人,魚仙為何尋你?”
華夙果真早就猜到了,冷靜非常。
容離睜開眼點頭,轉而又輕微搖了一下,輕著聲答:“往生應當是為了消解身上業障,也是為了找回七情六欲好重踏修途,別的我便不知曉了。”
華夙沉默了許久,定定看她,如初見般略帶審視,好似要將她的心緒都看穿一般。
容離本還閃躲,後來幹脆迎著她的眸光。
華夙神色不悅。
容離把頭埋低了點兒,埋到肘間,隻露一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