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院回來以後,蘇芷沒有立刻回花滿樓,也沒想立刻就回春葉小巷。
她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迷茫的不在該何去何從。
遇到這麼多事情,她不是沒有懷懷疑過自己的身份,但她始終不敢想,抱著一絲僥幸覺得自己大概也就隻是個普通人。
從未想過,她真會是蘇家人。
也從來未想過,阿瑾會是皇子。
蘇家是被誅三族的,倘若魏武帝知道她還活著,會不會下殺令也說不準。
“閃開!快閃開!”
想的出神,蘇芷絲毫沒有注意到迎麵而來的馬匹。
“快閃開!”
有人當街縱馬,肆意妄為,闖入長街人群地段。
耳邊傳來孩子的啼哭聲和婦人的叫罵聲,蘇芷才猛的回過神來,眼看著棗紅色大馬朝自己高踢前蹄,嚇的花容失色。
她本能的閉上眼睛,身體卻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腳下一輕,她感覺到有人一把攬過她的腰身,朝一旁旋轉而去。
再次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確實蕭乾擔憂的俊臉。
“將軍?”
“是我,你沒事吧?有沒有嚇到?”
蘇芷心有餘悸的搖頭,卻見蕭乾好本事,單手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卻生生止住了狂奔的駿馬。
馬兒受到阻力被迫停滯前行,馬鞍上的人重心不穩朝前一躍,騰空飛了出去,摔了個狗啃泥。
“大魏律法,當街縱馬者沒收馬匹,關刑部大牢二十日,罰白銀三十兩,滾下去領罰!”
那人從地上哭爹喊娘的爬起來,見蕭乾沉著一張臉,嚇的直哆嗦。
“將軍,我這馬突然受驚失控,小的控製不住。”
“本將軍不想聽解釋,還不滾下去!”
“是是是,叨擾到將軍,小的罪該萬死!”
蘇芷臉色蒼白,軟在蕭乾懷裏鼻尖酸酸的。
“別這樣,我真的沒事,怪我自己沒注意。”
蕭乾摟著她,無懼圍觀人群的疑惑,很自然的帶著她上了自己的馬匹。
“你這樣魂不守舍的,很容易出事,我已經派人去店鋪報平安了,你先回去歇著,有什麼事都別怕,有我在。”
她靠在男人結實的胸膛上,忍不住低聲啜泣,消瘦的肩膀微微顫抖著。
明明不是真正的蘇家人,可不知為何,她會這般難過。
“將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
蕭乾身形一滯,牽著韁繩的大手很明顯的頓了頓。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你為何不肯跟我講起?”
他駕著馬,帶著女子離開了街市,行至僻靜的林蔭小道。
“阿芷,六年前我不在京城,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宣妃為何離奇死亡。我隻知道,你帶著阿瑾東躲西藏這些年裏,定是吃過不少苦。如今你忘了,也不見得全是壞事,我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少些煩惱憂愁,餘下的事情由我操心,你隻管養著身子,旁的事都別管。”
末了他又說了句:“不管你是不是蘇家人,你都是你,不要有太多的心裏壓力。”
蘇芷忍不住哭出聲,“可是,我擔心自己會連累你……”
蘇家下場多慘烈,她不是不知道——
通奸叛國,這是當今聖上的逆鱗,蘇家滿門覆滅,餘下她一個苟活的,今後會有怎樣的際遇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不怕連累,再說這也不是什麼連累。當年蘇家可是書香門第,被趙堅聯合起來狀告蘇大公子賣國,倘若我早些年在京城,斷不會如此草率定案。”
他安撫著低聲哭泣的女子,大手附上她濕冷的柔胰,心疼的揉捏著。
若不是柳家一行,他也不會懷疑蘇芷的真實身份,讓下人著手查證,也不過是為了一個真相,殊不知真相永遠是這麼鮮血淋漓。
蘇君羨的美名,大魏天下誰人不知,即便是死後多年,仍有不少關於他的傳聞,包括匈奴可汗,都極其敬仰他的為人。
這樣風光霽月的男子,怎麼會成為通奸叛國的逆賊?
“我如今,該怎麼麵對阿瑾?”
他是尊貴皇子,極有可能是大魏未來的儲君,跟著自己不是長遠之計。
但想到宮苑深深,無數明槍暗箭,一個孩子如何躲過那麼,想想都可怕。
蕭乾握著她的手,從身後環抱著她,任由馬兒自己撒開蹄子慢悠悠的走在青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