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時分,馮太後才收到從宮外拿進來的藥,仔細琢磨了半天,也不敢貿然讓床上昏迷的孩子服下。
整整一天一夜不醒,這孩子不應該是受驚嚇昏迷了,而是被人動了手腳。
可她寸步不離開,誰那麼歹毒縝密的心思,竟然能把孩子傷至看不出任何痕跡的地步?
“蕭將軍有沒有說過什麼?”
桂嬤嬤微微頷首,回道:“隻讓您給小公子服下,別的不曾說。”
馮太後看了看手中的丹藥,咬咬牙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喂給阿瑾。
嬤嬤卻放心不下,“這是什麼藥,怎麼將軍要讓我們小公子吃?”
曆經風霜的老太後幽幽的歎了口氣,接過侍女手中的溫水喂給孩子。
“哀家老了。”
桂嬤嬤不明白她怎麼突然有如此的感慨,笑笑回道:“太後還年輕呐。”
馮太後直搖頭,到了這個年紀不服老是不行的。
遙想剛入宮的那年,還是青蔥年華。
歲月如梭,鬥轉星移間已經是白發蒼蒼的老人了。
先帝勤政愛民,倒是開啟了大魏盛世年華。
可到了魏武帝的手裏,前些年也都是風調雨順的,朝堂也無作妖之人。
誰知過了那麼十幾年,一向兢兢業業的皇帝突然迷戀起修道成仙。
可歎世人看不清生死,便是九五之尊也難免落俗。
聽信術士讒言,迫害親生骨肉,不理朝政,不思進取。
好在蕭家世代傑出武將,邊疆無患,大可安心,可朝堂蛀蟲實在太多。
若是有一天皇帝去了,太子繼位,以太子的身體怕是應付不了那麼多。
更可怕的是,太子隨時會先一步離開。
好不容易換回個孩子,親爹不認,奸逆謀害,大魏骨血如何保全。
馮太後想著想著便熱淚盈眶,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孩子,心疼又無奈。
“要想大魏不被外戚幹政,這孩子至關重要,萬不得有一點閃失。”
桂嬤嬤點頭,語調卻平緩了許多,“小公子吉人天相,一定會健健康康的長大,等皇上哪天想清楚了,說不定事情就有轉機了。”
馮太後眉頭不舒,仍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六年前發生那麼多事,哀家不是沒有暗地打聽過,有些閑言碎語又覺得不可信,可如今皇上的態度,真讓哀家百思不得其解。”
“太後的意思是?”
“宣妃那麼本分清純的女子,怎麼會與人私通?哀家實在無法想象,這一定是被誣陷的。”
薑宣進宮時的模樣,像極了盛年時的她。
都是初入宮門,懵懂無知。
帝寵帶來的不僅僅是無上榮光,也有殺戮和禍害。
桂嬤嬤搖頭,“宣妃不會的,看著多良善溫順的人。”
“是啊,哀家也不信。同樣的把戲,哀家也遇見過,陷害哀家與人私相授受,還被誣陷進了冷宮,可世事難料,哀家最終還是洗脫嫌疑回來了。”
可宣妃不一樣,那可憐的孩子已經死去了,香消玉損,紅顏消逝,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
馮太後瞧著床上的孩子,眉眼慈愛,“皇上就是耳根軟,沒個自己的主見,阿瑾跟他小時候長的近七分相似。都說阿瑾像極了宣妃,實則不然,他長的最像自己父皇。”
也是因為這個,馮太後不肯相信空穴來風的傳言,更不相信什麼妖魔之子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