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予安靠近,與沈竹並肩而行,“沈公子,柳某今日來,隻為說明一點,我不會站在任何一邊,我隻看公道。”
沈竹了然,“這很符合你們柳家的風格。”
“關於蘇家的案子,以及沈大人入獄一事,我會查清楚的,若真是冤案,定當全力以赴還兩家一個公道。”
“真相是什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君王的態度。”
若不是有心壓垮蘇家,陛下又怎麼會輕易相信趙家的偽證,判了蘇家通奸賣國的罪。
而趙渠貪汙軍餉板上釘釘,便是鬧得士兵叛變,也隻是不痛不癢的懲罰了一下。
趙家獨大的這些年,攪動了多少暗潮,不肯屈服與之同流合汙的人,最終都被革職入獄或是貶官京外。
趙家不除,朝堂難安。
冊封祭祖儀式選定在兩日後,是魏武帝親自下的旨。
馮太後責怪日子太緊迫了些,又念在皇帝好不容易轉性的份上,沒有過多不滿,隻能多加催促禮部籌備事宜。
兩日光景不過是彈指瞬間,到了冊封儀式這天,阿瑾天不亮便被宮奴叫醒。
連著兩日學習宮規,已是疲憊不堪,阿瑾眼睛泛澀睜不開,隻模糊感覺到有人不斷的往他身上套衣服,還得頂著個很沉的紫金冠。
鄭貴妃趕來時,見孩子睡眼惺忪的模樣,有些心疼。
“阿瑾乖,等一會冊封儀式過去了,再回來好好睡一覺。”
阿瑾睜開眼,見鄭貴妃一臉慈愛的看著他,努力衝她揚起一個微笑,“嗯,一切都聽母妃的。”
他自小早慧,明白眼前這個女人會是他以後的母親,他肯聽話叫她母妃,但不會叫一聲娘親。
鄭貴妃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接近他,他看不懂,但阿瑾覺得真正的娘親隻能有一個,那人是蘇芷。
天空還散著絲絲墨藍時,已經有太監過來催促了,鄭貴妃帶著阿瑾上了步輦,一路往北壝門
而去。
時值榴月好時節,道路兩旁翠綠的銀杏樹格外茂盛。晨曦的微風浮動,如成千上萬隻綠色蝴蝶翩躚舞動。
長街兩邊,聚集著前來觀禮的王公貴族,年輕的小太監和宮女候在一旁,人群一直延至高台上。
司禮太監高呼一聲:“禹王落轎!”
齊聚的大臣不約而同的朝身後的孩子看去,千人千麵,各不一樣。
阿瑾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仿佛自己成了眾矢之的,要被異樣的目光灼穿。
他大概環視了一圈,沒看見熟悉的人影便垂下眼簾,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漢白玉地板上被鋪上了猩紅的地毯,順著視線看去,祭祖台上有一座圓孔方壇,前方擺著一隻千斤頂,燃著手臂粗的香火。
台下站著百名帶刀大內侍衛,身穿銅黃色盔甲,莊嚴肅穆。
阿瑾有種無形的壓迫感,本能的往後看。以往不管任何時候,隻要他因緊張回頭看,蘇芷都會跟在他後麵,伸出溫暖的手牽住他。
可這次當他回頭時,後麵空空如也,隻有神色不一的陌生人。
有些路,不得不一個人走了。
“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百官跪拜,黑壓壓的一片。
身旁跪地的太監扯了扯阿瑾的衣角,示意他跪下行禮。
阿瑾趕緊跪下去,中規中矩的俯身低頭。
魏武帝瞥了眼孩子,淡漠道:“都起來吧。”
司禮太監高呼:“眾卿平身!”
“儀式可以開始了。”
陸榷沒有什麼好好說的,不過是認了個自己不喜歡的兒子,參加這場儀式,還不如煉丹藥來的有趣。
馮太後精神不錯,被皇後攙扶著,兩人麵露微笑,跟在魏武帝身後走向高台。
阿瑾走在最後,左右兩名侍監同行。
祭祖台下方首位,是麵容嚴肅的柳予安,一旁站著的是武將裝扮的蕭乾,同樣一言不發,注視著阿瑾的一舉一動。
身後的趙堅神情陰鬱,老皺的古銅色臉龐上,掛著似有若無的冷笑。
等眾人歸位,司禮太監拖著禮盤上前,魏武帝取走上麵的黃稠,展開高聲念道:“皇皇上天,照臨下土。陸家先祖列皇,仰惟聖神,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功化之隆,永久無□。予祗承天序,謹用祭告。惟神昭鑒,我邦家。尚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