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不久,大雨突至。
豆大的雨滴劈裏啪啦砸下來,天與地像是要被雨簾縫上一般,濺起的水柱,瞬間將大街灌的透濕。
大街上的行人紛紛伸手擋著雨,收拾著小攤退避到屋簷下,原本熱鬧的街市,突然隻剩下大雨的喧囂。
蘇芷悶在小隔間裏鼓搗著新品,卻一直鬱鬱寡歡的樣子,不知為何,從今早開始,就心神不寧的。
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沒睡好的原因,總覺得心裏悶悶的,提不起精神。
蘇芷歎了口氣,幹脆起身想出去走走,衣袖拂過桌麵,打翻了一罐胭脂。
她慌忙蹲下身拾起碎片,不慎被鋒芒的瓷片劃破了手指,鮮紅的血液瞬間流淌下來,滴入胭脂中,紅的發亮。
蘇芷隻覺心中一痛,下意識的捂住胸口,連呼吸都急促了許多。
“東家,您在裏麵麼?”
門外傳來秋紅的聲音,蘇芷這才回過神來,從地上站起身去開門。
秋紅站在門外,開門後見她手指受傷出血,大驚失色,“東家,您受傷了?”
“嗯,沒事,今日外麵有信傳來嗎?”
秋紅不解,搖頭道:“什麼信會在這個時候傳來?”
也對,蕭乾從未有信傳來花滿樓,是她期盼太多了。
“今日天況不好,這會子一樓已經沒什麼生意了,雨下的大,二樓倒是有許多來不及退場的客人,李掌管說,今日可早些打烊了。”
蘇芷沒大深究,木訥的點點頭,“也行。”
“東家,您今日臉色不太好,是身子不爽利?”秋紅擔憂的看著她。
“我沒事,再過會兒我就先回去了,你忙著去吧,若無別的事了,早些歸家也好。”
打發了秋紅,蘇芷開始拾掇起瑣碎之物來,心裏想著今日蕭乾應該就回京了吧,或許情況棘手得晚些時辰。
可她想早早回去等著,萬一他回來的早,去沈家後又找不到她怎麼辦?
想到此處,她便下了主意,將做好一半的胭脂水粉收起來,合算著如何冒雨回去。
……
雨越下越大,夾著呼嘯的北風,凜冽如刀。
山崖之上,對立的兩人逐漸分出優劣。
“怎麼樣?調虎離山成了甕中捉鱉,滋味如何?”
趙崢手持長劍,指著對麵的男人,血紅的雙眼猙獰可怕。雨水滴不進他的身軀,距離半毫米的地方便朝四處散開,明明是暴雨淬至之下,卻依然氣定神閑。
“我聽說,蘇大公子死的那夜,也是這麼大的雨。”
蕭乾略顯狼狽,四周都潛伏著無數黑衣人,長劍在手,體力卻越顯不支。
趙崢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點頭回道:“是啊,就像今日一般,雨那麼大,他閉著眼睛,怎麼都叫不醒,我拿著針,一針一針將他的腦袋縫到身體上,整整一夜。”
蕭乾神色複雜的看著他,轉口又道:“他將你拉出深淵,你卻將他推入死境,你將他的魂魄用靈台鎮在忘川,不肯給他一個輪回,難不成他教你識字斷文,教你武藝功法,還是他之過?”
趙崢眼神有片刻恍惚,手中的劍氣勢漸弱,搖頭辯駁,“不,不是的,我……”
其實一開始沒有想讓他死的,他是想護住他的,可他太剛直不阿,不肯忍辱苟活,是他不好,是他不好。
“常聞故去蘇公子,以一襲白衣驚豔天下,你是最討厭這個顏色的人,怎麼也學起他了?”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何人識白衣。
蘇君羨,蘇君羨……
趙崢意識模糊起來,蕭乾眉峰一冷,提劍欺身而上,就是現在!
長劍如靈蛇出鞘,快很準,銀光乍現之間,已見血跡。
反擊來的太快,饒是趙崢再厲害,也難免吃了一劍。
利劍刺入肺腑,明晰的疼痛襲遍全身,他卻古怪的笑了笑,徒手抓住刺進身體裏的長劍,幽幽說道:“對,就是同樣的位置,他也刺了我一劍,好疼好疼啊。”
蕭乾雙眸一眯,頓感劍氣被源源不斷的抽走,怎麼都收不回來。
“他說再怎麼樣,都不會傷我一分一毫,他說謊,他明明還想殺了我!”
失去理智的男人朝天大喝一聲,彙集全身的力量,一掌劈向蕭乾。
這一掌內力深厚,蕭乾避之不及,硬生生吃了這一掌。
因這一掌,蕭乾瞬間被彈飛,後背狠狠的撞在岩石上,倒地吐出一口鮮血。
周圍的黑衣人見狀,立刻湧上來,對麵笑的詭異的男人卻失了心智,仿佛遁入魔道,揮劍大開殺戒。
尚來不及反應的死士被趙崢一劍穿喉,鮮血染紅了山崖,極為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