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能夠永遠停留在記憶之中最美好的歲月,他寧可後來一切都沒發生過,他沒有親手將她推開,也沒有卷入那些名利紛爭的詭譎陰謀之中,他隻是她的景禮哥哥,一生一世,護她周全。

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生在世,哪有那麼多如果?

直到指尖的煙頭燃盡,灼燒到他手指,他這才從回憶裏抽身出來,眼前一片空茫,和記憶裏的場景全不一樣,韓景禮覺得心髒仿佛是在這一瞬間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疼得他險些哭了出來。

自從媽媽去世之後,他跪在那冰冷的屍體前,悲慟的大哭過一場之後,他就再也沒哭過,可是此刻,這一瞬之間,好似一切塵怨都如這雪花散盡,多少刻骨恨意都已經隨著悲歡離合被抹了個幹淨。

韓景禮扔掉手中煙頭,邁開修長大腿,走進院落之中,雪已經下了好幾個小時了,地麵上堆積了厚厚一層雪渣,他蹲下身,修長手指觸碰著冰冷雪花,就像是觸動到被他一直隱藏著心底最深處的記憶。

記憶頃刻間四散開來,蔓延至他四肢百骸,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他從未忘記。

他借著記憶,逐漸拚湊出一個雪人模樣,然後一點一點重新塑造,連那雪人哪裏欠缺了一點,他都記得異常清楚。

不知不覺間,一個模樣並不美觀的雪人就堆了出來,他立在那雪人之前,神情有些恍惚,肩頭落了一片白茫茫雪花,他都毫無知覺。

半晌後,他才後知後覺的抬起被凍得僵硬木然的手,掏出一部黑色手機,認真的拍了一張照片,大概是拍攝得不滿意,他一連拍了好幾張才停下來。

堆積的雪水打濕了他褲管,他四肢凍得僵硬不太協調,可他仍舊立在一片蒼涼雪地之中,好似一尊泥塑木雕似的,一動不動。

夜色綿長,韓景禮立在雪地,周身仿佛是裹挾著一層與世隔絕刻入骨血怎麼都抹不開的……孤獨……

……

帝都醫院。

雲未央終於是從監護室出來了,幽嵐他們等在外頭,見她出來,幾乎都是條件反射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珠子都快粘在雲未央身上。

這人看著好像還算正常,也沒要自殺殉情的節奏……嗯,老哥,穩!

“嫂子,那個……老爺子現在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沒什麼大礙,你不要擔心。”秦夜不知道說啥,棺材板似得杵在那,先彙報了一下霍繼業的情況。

雲未央麵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嗯。”

秦夜暗暗捏了把冷汗,“BOSS他怎麼樣……”

雲未央:“還好。”

她說得還好,其實就是沒什麼變化,幽嵐和淩天都看過了,能不能蘇醒,其實要看霍庭驍的意誌力,他如果不想醒,就算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

“那你……”秦夜一臉懵逼,說了個開頭。

雲未央:“天就要亮了。”

秦夜:“啊?”

他們家嫂子這是被虐出神經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