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仁輕栗。
在樓下時聽見少年那樣自輕自賤的話時,她比誰都難過都心疼。
如果不是少年說完沒多久就直接因為酒力栽了下去,那她大概都要控製不住自己,衝上去拎著他的領子好好地質問一番——
所以你為什麼不聽、為什麼一定要纏上來……為什麼要拿這樣熾熱而純粹的感情去一遍一遍拷問煎熬她的內心?
她比誰都知道自己應該離開,盡早離開,所有事情都已經在脫軌,她應該趁這段不該有的感情到來之前、趁她的生活被這脫軌徹底撕碎之前,結束一切。
可她做不到。
找百般借口拖延著等了半個月,隻為等某人一通電話。
等到最後一天還沒等到時,她仍忍不住早起細細地描眉勾唇,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那樣蠢蠢欲動地強掩飾著惦念。
更甚至,隻為了他那一通電話,她毀了自己在父母和外人麵前維持了二十多年的冷靜自持、聽話乖巧懂事的人設,然後不顧一切地來到他身邊……
調酒師被吼得愣住了。
他沒想到會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到這樣的失態。
在電光火石的某一刻,他突然頓悟——不是這個女人對他們小老板沒有感情,也不是她一直像她看起來那樣不在乎。
那不在乎和沒心沒肺就像是她的外殼。
是麵具也是保護。
如果殼都碎掉了,那最真實也最柔軟、最不設防的那一麵,就會完全而徹底地流露出來。
並且再也沒有半點退路。
想通了的這一瞬,調酒師突然覺得眼前兩個人的真實靈魂無比合拍地般配——
一個看似強勢實則柔軟而習慣偽裝自己;一個看似稚嫩但卻一腔孤勇認定了便一往無前。
……簡直天生一對啊。
調酒師突然有點悵然地感慨。
心裏那些梗著的結兒鬆了,他歎了口氣,轉身往外走。
商嫻回神,難得微怔了下後皺眉。
“你走了,他怎麼辦?”
調酒師沒回頭,“我還有我的工作呢,隨便曠班是想等著被老板炒魷魚嗎?”背對著商嫻,他嘴角忍不住翹起來,但很快就壓下去,故作正色,“反正他今晚已經犯了不小的錯了,你要是不願意管,就直接給他扔這裏麵得了,還真能因為醉吐被自己噎死啊?”
說完,調酒師直身就往外走。
商嫻在怔過之後,目光下意識掃過房間內,頓時更緊地蹙起眉心。
“這就是他的房間?他平常就住在這裏?”
調酒師一愣,心說難得不用撒謊,就轉回頭去看商嫻。
“對啊,薄屹一直都是住在這兒的。他沒家,我聽說他那媽媽早就改嫁了,從他六七歲以後就沒見過了吧?他那爸爸就更了,反正認識了他這麼久,除了有一次聽見他爸在電話裏罵他不按照自己的意願來以外……唔,有兩年多,連過年他都是在這兒自己一個人過的。”
“……”
商嫻再次怔住。
等她重新回過神,調酒師早就離開了,臨走前還“體貼”地幫她和薄屹把門關上了。
門外的調酒師關門之後對著門孔確定了三遍是拉合的——隻差給兩人再加一道鐵鏈鎖住。
確定完後,他滿意地站直了身,哼著歌兒走了。
門內,商嫻的目光緩緩掃過這個房間。
相比較她這二十多年所習慣的那些住處,這個房間無疑是狹小而近乎逼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