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漸漸大起來,呼呼地擰著鐵路邊的電線杆,使電線吱吱作響。
這裏是位於英國倫敦北部的一處廢棄的煤礦——凱林立礦坑。
平日裏往來的運輸車,汗流浹背的工人,中氣十足的喧嚷早已不見,隻餘著暴風卷著煤灰,在深夜裏孤寂的呼嘯。
而在某個不起眼的廠房,正進行著一場生死對峙。
昏暗的燈光下,數名身材魁梧,眼神犀利的黑衣人持槍站立,虎視眈眈的注視著前方。
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領頭的黑衣男子,身形頎長,棱角冷硬的麵容上一絲表情也沒有,目光陰寒銳利,定定的站在那裏,宛如神祗。
寒風吹動他的衣袍鼓鼓作響,一股鐵血肅殺之氣侵襲而來。
事情的起因是卓遠集團關閉了當地最大的礦廠,引發礦工不滿。
在進行了為期一周的遊行抗議無果後,半日前,數名言辭激進的礦工在此集會,決定在這裏與所屬公司的高層對峙,借此抗議卓遠集團。
最初的談判利誘之後,餘黨四散,隻餘暴亂發起者抵死頑抗。
敵寡我眾,本是極為有利的形勢,奈何他們被對方捏住了七寸。
雙方人馬已經沉默了兩個小時之久。
男人依舊是麵容冷峻,神色清冷而克製,隻有黑沉深邃的眸子裏,偶爾劃過一道暗光,泄露此時心底的焦慮。
對麵紅色製服,皮膚黝黑的工人,見此鎮仗,暗自握盡汗濕的手掌,把心一橫,拿出最後的底牌。
那是一位身著白色上衣,黑色長褲的女子,保守的服飾包裹住玲瓏的身材,長發及腰,如一朵清新的百合,與雜亂肮髒的廠房格格不入。
她就是那人心中的白月光——美好,純潔。
不過此刻對方可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一把擒住女孩的手腕,拖到跟前,冰冷的槍口毫不猶豫的抵上她的太陽穴。
因為心中恐懼,力道大得不行,虛弱不已的女孩不適的合眼,險些被槍口敲暈過去。
礦工名為希伯來,與女孩有些交情,且受過她的恩惠,萬萬沒想到此時上演了一場農夫與蛇的戲碼。
女孩在此前已經是備受折磨,先是無辜被擄。待知道抓他的人正是希伯來,頗費了一番口舌勸解,未料遭到精神崩潰的礦工虐打,持槍威脅。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卻依舊保持著翩翩儀態,不曾失禮,一聲不吭的看著對麵的男人,眼底的信任與依賴毫無保留的流露。
她被希伯來粗魯的拉扯,有些搖搖欲墜,費力的站直身子。
故作鎮定堅強的模樣看得那人心尖鈍痛,左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濕濕滑滑的冷汗不自覺的溢出。
眼瞅著冷清寡言的男人終於有些觸動,希伯來更是得意,一連串威脅粗魯的話語隨口而出。
卓聖凡聲色冷冽的開口,語氣如冬日寒冰:“放了她。”
這般說著,心中已是萬般後悔,不該低估了這群礦工對於工作的癡迷。
煤礦鎮上的工人都有一種煤礦主人的感覺,世代生息於此。為了保住煤礦,保住自己喜歡端的這個飯碗,從撒切爾時代就一直在與政府做鬥爭。
這種矛盾,終於在卓遠集團關掉最後一個深層礦井,英國再無煤礦經濟後被完全激發。
縱使他已在事先預備好各種預案安頓失業的礦工,未曾想,依舊有走投無路的人行此下招,甚至以她作為人質。
卓聖凡冷若冰霜的俊臉上,是極度隱忍的怒氣。
對方喪心病狂下不知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饒是見慣大風浪的他,心底也開始慌亂。
隻要想到因他一時不察,女孩陷入危險之中,鋪天蓋地的愧疚惱怒就快將他淹沒。
希伯來斟酌片刻,朗聲道:“讓你的人滾開,你這個偽君子,不然……”
話未說完,手中的動作卻清楚的顯示了他的用意。
方顏的腦袋被槍指著偏向一邊,白皙優雅的脖子快要被扭斷。
她吃痛,悶哼出聲。
卓聖凡咬牙,揮手讓保鏢退後,語氣陰冷得如十八層地獄來的:“我說,放了她。”
希伯來哈哈大笑,癲狂的語態使人不寒而栗,似聽到了不得了的笑話:“你們這群有錢人,從來不把我們當人,你不是高高在上嗎?我也讓你嚐嚐絕望的滋味。”
話音落,舉槍打向女孩。
火熱的子彈直接穿過她纖細修長的小腿,方顏受不住的尖叫,就勢跪倒在地,疼痛折磨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鮮血沿著小腿不斷湧出,瞬間彌漫,地上一片血跡。
卓聖凡素來嚴肅高傲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眼前陣陣發黑。
他捧在手心裏的方顏……
當下隻能強自穩下心神,聲線帶著隱約的顫抖,扔掉手中的槍:“你想要什麼?”
希伯來因為激動,眼底一片狂熱,握著手槍的手不停發抖,看得卓聖凡心驚膽戰。
心中的仇恨像火花般噴發。
他麵目猙獰的說道:“三千萬,一艘快艇,送我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