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闃然無聲,蕭北情同韓荊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索裏,竟未曾察覺到殿外有人靠近。
直到慎君夷清雋如畫的眉眼安靜地出現在蕭北情麵前,這個世界仿佛才真的靜止了。
韓荊看了看慎君夷,又看了看蕭北情,他們兩人的神色都不太對。
果然還是發生了什麼。
那現在該不該把蕭北情一個人留在這裏,自己退出去呢?
韓荊略一思忖,先向慎君夷行了個禮。
但慎君夷的目光一直在蕭北情那處,壓根沒搭理自己……
韓荊又打量了一眼蕭北情,蕭北情垂著眸,似在逃避同慎君夷對視。
一陣冷風過去,韓荊哆嗦了一下,這詭異的氛圍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撤,趕緊撤。
韓荊在逃離陣地之前,盡職盡責地想了想,這倆人雖然看著不對味兒,可看情況也打不起來,估摸著就是小情侶間鬧了點兒別扭。
於是韓荊下一刻就把蕭北情給賣了。
“離王,陛下方才走得急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手上的傷卑職已經上藥包紮好了,腳……”
話還沒說完,慎君夷同蕭北情同時看向了他。
韓荊隻覺背後涼氣陣陣襲來,虎視眈眈,令人寒毛直豎。
韓荊神色僵硬地轉了話:“陛下身上可能還有多處傷,還請離王仔細看顧陛下,卑職告退。”
韓荊也不管他的主君此刻內心的波瀾壯闊,總之逃就對了。
再留在這裏,我就是傻……
韓荊帶上了門,守在了殿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而後,他又窺向窗欞紙,隱約中見離王還在原地,韓荊摸了摸腦袋,小聲嘀咕道:“都沒人了還這麼矜持作甚,矜持能降服陛下嗎?”
韓荊突覺一陣困意,在韓荊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後,他又窺向裏麵,發現慎君夷還是沒動,韓荊看得直搖頭,得,你們慢慢折騰去吧,我先眯一會兒。
而在韓荊打起了盹兒的時候,慎君夷終於開口道:“陛下,你傷在哪裏,讓臣看看?”
蕭北情見慎君夷向他走來,連忙出聲道:“你別過來,就在那裏。”
慎君夷停下了腳步,默了默,道:“好,臣不過來,可陛下的傷得上藥,不能耽擱久了,若處理不及時,會留疤的。”
蕭北情隻覺眼眶一片澀然,淚水就那麼不爭氣地又流了下來。
慎君夷的聲音,麵容,氣息都能輕易牽動他的淚腺,這個人是他追了很久的人,他所有的一切自己都是那麼熟悉,他們之間也曾做過很多次愛侶之間才能做的事,可他為何要拒絕自己?
其實拋卻帝王的身份,蕭北情真的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慎君夷的風度才華都叫人望塵莫及,否則蕭北情當初也不會一眼就看中了他。
從前蕭北情扮成醜女接近慎君夷,未曾得到他的心,後來以男子的身份對他窮追猛打,叫他避之不及,直到女子之身被他知曉,他卻依然要辭官遠離自己。
過往種種,都是他不愛自己的證明。
人一旦局限於某種思維,就很難走出來。
蕭北情僅憑收到的那份生辰禮,便篤定慎君夷也是對自己有意的,可會不會從始至終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呢?
慎君夷同自己親昵,可能就是覺得虧欠了自己,覺得自己可憐罷了!
苦意無邊,蕭北情心痛難言,何必如此。
男女之間的愛情在於兩情相悅,如果成為了枷鎖,我願意放你自由。
“你讓朕想一想好不好,朕會給你想要的答案的。”蕭北情緩緩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帶著紮心的痛意,想要他放棄一直以來的執著,不啻於剝皮抽筋。
可是,不能因為自己難受,便要連累他人困於一隅。
蕭北情想,慎君夷應該是很努力地嚐試跟自己在一起了,卻發現還是無法接受自己,所以終於拒絕了自己更近一步的索求。
也好,了斷在這裏,總好過日後彼此傷害成仇。
若在一起後才發覺彼此在一起是煎熬,那對自己對別人都是不負責,雖然現在下手去割斷會痛,可是也省卻日後相見兩厭不是麼?
蕭北情給自己硬生生灌輸了一大堆道理,才終於將話說出口,可蕭北情的話,聽在慎君夷耳裏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慎君夷走近蕭北情,目光凝在了他的臉上,步步緊逼:“什麼答案?陛下說臣想要什麼答案?”
蕭北情的眼前罩下一片暗影,慎君夷已經遮擋了他頭上的光,帶著居高臨下的質問。
蕭北情身子往上一躥,失聲道:“你想要什麼,你自己不清楚麼?”
卻忘了腳上有傷,這一下失了平衡,眼見就要向一旁狠狠地摔下去,慎君夷慌忙攬過了他的腰,堪堪穩住了他。
蕭北情的頭砸在了慎君夷寬厚的胸膛,眼冒金星,暈頭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