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走了一個月,路途雖更為艱辛,但我們三人卻並不狼狽,在慧定師父的影響下我和妙清也更為從容了。
雖肚子空空,但早晚禮佛時卻暫忘了這一點,頭腦越發清明了。慧定師父也驚喜地告訴我們應該再走幾天就能到隆縣,過了隆縣就到竇門關,也就是南越與烏西的邊境了。這個消息讓我們精神振奮,腳步也更加有力。
但我們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越往前行,就發現越來越多的流民,他們情況甚至比我們更糟。
衣衫襤褸,蓬頭垢麵,有些拖家帶口,懷中幼兒哇哇哭泣,有些帶著傷痕和斑斑血跡,有些走著走著就直接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慧定師父一打聽才知道前方正在開戰,南越和烏西在竇門關前已激戰了半月之久,竇門關告急!大量的流民從隆縣逃散出來,無家可歸!
這個消息對於我們師徒三人無疑是晴天霹靂,慧定師父愣在原地,半晌沒有回過神來。我和妙清都忐忑地望著她,像黑暗中期盼著一盞明燈。
“阿彌陀佛!洪縣在隆縣北麵,我們先借道洪縣吧。”慧定師父道。
去洪縣最快的路要翻越兩座大山,山中無路,頗為陡峭又雜草叢生。慧定師父在最前麵開路,我最小走在中間,妙清走在最後。
才剛走到半山腰上,就聽到後麵妙清“啊”地大叫一聲,回頭一看,她的腳被一條青蛇咬了一口,倒坐在地上,那青蛇“嗖嗖”地迅速遊進草叢中不見了。
妙清臉色蒼白,嘴唇青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慧定師父急忙拉開妙清的褲角,發現她的腳上兩個牙印,周邊微微黑腫了起來。
慧定師父二話不說,俯身下去把她腳上的毒血吸了出來,又扯下一節衣襟把傷處包紮了一下,安慰道:“不要怕,毒已經吸出來了!來,為師背你!”說完把妙清背在背上,吃力地繼續向前走。
看著慧定師父佝僂著身軀,口中輕念佛經,艱難前行,我和妙清心裏一陣泛酸,妙清偷偷在師父背上擦著眼淚,我跟在後麵也默默地念起了《金剛經》。
兩座大山我們走了近五天還沒走出去,妙清傷勢一直沒見好,還發了炎,伴著低燒,時常都在暈睡著。
慧定師父看妙清的情況不太好,對我說:“妙益,你看著妙清,為師去采些草藥和野果。”說完把妙清放在樹下休息,獨自朝林中走去。
過了很久,都沒見慧定師父回來。我雖臉上沒有波瀾,但心中早已兵荒馬亂。
這時就聽見妙清含糊著說:“水,我想喝水。。。”
我摸了摸她的額頭,好燙!我的手像被蟄了般迅速收回。我們已經斷水一天半了,她這樣病著沒有水更難受,嘴唇早已幹裂發黑。
我心裏著急,忙道:“好好,我。。。我去給你找點水!”雖然以前妙清不待見我,但這段日子我們相依為命,早就冰釋前嫌了,看她生病我也十分擔憂。
我在附近撿了些幹草把她蓋著,拿了水囊就匆匆忙忙去找水。
我不知道哪裏有水,就算找不到水,能找到些野果也是好的。我選了一個方向,在林中快步走著。這幾天來,我已經體力透支了,根本跑不動,隻能快步疾走。
不知走了多久,我隱約聽到有水聲,心中大喜,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佛祖保佑”一邊向水聲奔去。
果然發現有一條小溪流在山間蜿蜒著,我像看見了救星一般衝了過去,俯身下去狂喝了一肚子水,終於覺得飽了!嗬嗬,我欣喜地笑了起來。原來柳暗花明又一村是這種感覺!
我興奮地把水囊裝滿,歡喜地往回跑了起來。
我腦中一遍遍地閃過慧定師父和妙清看到我帶水回來時那滿臉驚喜的畫麵,腳下跑得更有力了,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回去!
但當我回到妙清躺的那棵樹下時,卻發現妙清不見了,隻有那堆淩亂的幹草!我一下不知所措,怎麼回事!妙清呢?
我站在原地焦急地大喊著妙清,但山中一遍遍空空地回蕩著我的喊聲,像這天地間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不由得害怕起來,妙清去哪了?她還病著呀!慧定師父呢?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我越想越怕,向下山的方向飛奔而去。不知跑了多久,跌了多少次,我跑不動了,一邊哭著走著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直到我實在走不動了,也發不出聲音了,眼前一黑一頭倒在草叢中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