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項伯早已經帶著許氏母女去了醉風樓,葉桑和角梅出了府,便步行前往。
初入夜,街上已然一片笙簫,偶爾能夠看到和葉桑一樣帶著沙笠的女子帶著貼身丫鬟在街上漫步。
容城的民風淳樸,再加上邊壤蠻族,兩族的商貿再次流通,習俗自然會交融,容城的女子不似別處過於拘束,尋常出門也是可以的。
距離陳家的晚宴還早,葉桑和角梅逛了逛,拿了之前許氏予的幾個金簪子到當鋪裏當了一點銀子,便往城南走去。
南街邊的破廟是城裏乞丐的彙聚地,葉桑曾幫過他們,所以很多事情會讓他們幫忙打聽一點事情。
容城底下的勢力錯綜複雜,而丐幫亦是不能小看,他們的消息是即為靈通的。
溫錦繡在嫁進葉家的時候,曾經有個兒子,名叫溫斂,後來被拐賣,葉桑就算並不是溫錦繡真正的女兒,但是鳩占鵲巢,她霸占了如今葉桑的身體,自然要幫溫錦繡完成遺願,找到她的孩子。
南街的那所破廟並不遠,葉桑走近,走到一半,眼角勾到身後的人群,不知道為什麼,腳步一頓,折返,走到一處買糖葫蘆的小販那兒,拿了兩個銅板買了兩個糖葫蘆,沒有拿,而是問道:“今日,七巧在嗎?”
“這幾日虎頭幫要來收地稅,七巧他們這幾日都在別處躲著呢。”小販回答道。
聞言,葉桑點了點頭,知道今日是打聽不到溫斂的消息,讓小販將之前買的冰糖葫蘆贈予七巧那一幫孩子,便帶著角梅離開。
一路上,見葉桑帶著幾分失落,角梅忍不住出聲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大少爺一定會沒事的……”
被拐賣的孩子能有幾個過的好的?
就算是在上一世,葉桑也記得被拐賣的孩子不是被人販子賣到別處當童工,便是打斷了四肢變成殘廢成為乞討的工具,都是極為淒慘的。
明知道能找到溫斂的希望渺茫,葉桑卻不願意放棄。
不僅是因為想要幫溫錦繡完成遺願,更多的是,或許一想到這個世界,會有個和她血脈相連的人,心靈上總會有種寄托吧。
想著,葉桑輕輕道:“希望是吧。”
既然沒有找到,總有希望。
說話間,天空中漸漸落雪。
她停下腳步,伸出手,幾朵雪花飄落在她的掌心消融。
“留得和羹滋味在,任他風雪苦相欺。”她輕輕低喃,若有似無的白氣縈繞在唇瓣,似乎是感覺到一束目光,她側過頭,看著人群裏的人來人往,薄紗後,目光如水,眸若清泉。
一旁的角梅一臉疑惑:“小姐,怎麼了?”
“沒事。”半晌,葉桑回神,搖了搖頭,收回手,便徑直朝著醉風樓的方向走去。
……
金風細雨樓閣,男子斜倚憑欄,身材頎長,修長的手指挾著一隻鎏金玉杯,品酒。
深邃的眼底偶爾劃過一絲肅殺之氣。
不過片刻,一抹暗影從窗外躍入,高大勁瘦,一襲黑色緊衣。
“主子。”黑衣男子單膝跪地,微微低頭,雙目輕垂,態度極盡卑微虔誠:“主子,屬下辦事不力,被她發覺了。”
他隱藏在人群裏,也不知是那個女人湊巧,還是感知敏銳,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她。
“嗯?”男人俊美一挑,輕輕地“嗯?”了一聲,目光倘若星辰:“算她有本事。”
腦海裏劃過她決然下刀的模樣,他唇角便竟勾起一絲就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
他派人監視她了許久,得到的消息,越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容城有溫,葉家四小姐,品行不好,容貌不好,但誰又曾想過,溫錦繡的女兒怎麼可能是目不識丁的無鹽女?
最起碼,他所收到的消息,不管是她這麼多年來托關係在醫館裏買到的書籍,還是救了他爺爺的事情,都不一般。
“藏的夠深。”他低聲地斷了一句,執起手裏的酒杯,放在了唇邊,輕輕的抿了一口,那濃鬱的酒香隨之在唇齒間蔓延開來,他緩緩眯起眼。
“她這一日做了些什麼?”男人漫不經心問道。
黑衣人一頓,立馬回應道:“白日裏和往日無異,不過許氏和葉家五小姐貌似有所舉動,今晚陳家設宴,邀請了全城的名門閨秀……”
前段時間,陳家派人到容城和葉家退婚,並沒有離去,而是再次多逗留了幾日,而設宴恐怕是為了消除退婚的負麵影響和流言蜚語,邀請葉家,更是為了顯得心胸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