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鸞宮早已經是燈火通明,黃金的餐具晃得茯陵有些頭暈,坐在宮殿正堂裏,文物群臣與皇親貴胄已經把本來空曠而巨大的掖庭充實地滿滿當當。而掖庭四圍,則是三宮九嬪列坐其次。貴妃浣星遠遠地看到掖庭的角落裏流月和李熾共享一張案幾。堂堂戰功赫赫的親王被安排的這樣偏遠,也足見茯陵對這皇叔的疏遠以及內務府的勢利。
而列坐許久,壽宴的。
千呼萬喚,武長憐才在紛兒和繽兒的攙扶下緩緩而出。
絲竹鼓樂配合著皇後的出場,茯陵一身金燦燦的龍袍竟然被長憐那鑲金滾邊的猩紅色大氅襯托的看不真切。長憐一副金燦燦鑲嵌和田白玉的頭麵與身上的環佩叮當作響,一步三搖,臉上的飛霞妝讓尚容坊的太監嬤嬤忙碌了三個時辰。
無人不驚豔於皇後的奢華之美,原來脾氣暴躁的武長憐竟然也是一個美人。後宮是女人的地獄,塵世的美女墜入無底的深宮,讓人怎麼也不覺得可愛不覺得美。
茯陵看著這樣的長憐,比大婚時更富貴逼人卻那麼遙遠,忽然明白為什麼最累的時候,總是第一個想到浣星,而閑情雅致來了,第一個想到燕千尋。長憐之美,長憐之傲,是一個帝王無福消受的。
但已經貴為人君,喜怒都不可以浮於麵色。此時此刻,絲竹漸歇,茯陵的麵容如秋水沉靜,站起身來,牽過長憐的秀手,徐徐道:“皇後今日卻是母儀萬丈,長樂宮為你榮耀。”
這是他們夫妻大婚以來,茯陵第一次這樣深情款款地看她。那薔薇粉也遮不住的是她臉上浮現的紅霞。紛兒幾乎要感動得落淚——這是小姐第一次得到皇上的寵愛眼神。
而繽兒此時的神色卻在平靜中有一點不被人察覺的陰鷙,狠狠地,冷冷的。
徐徐落座,滿屋子的皇親國戚一起起身,山呼千歲。
“恭賀皇後娘娘壽辰,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你們都是朕和皇後的肱骨之臣,要麼,就都是親戚。民間俗話說親故親故,就是說的臣等與我們夫妻,從大裏說是大正朝的君臣,不能亂了身份,往小裏說,今天是朕給自己的妻子過生日,招待招待親朋好友,眾卿家都不必客套。”
茯陵如此親切,掖庭內的皇親貴胄卻不可能當真。伴君如伴虎,紛紛又一遍叩首謝恩。
禦膳房的珍饈美饌開始一道一道呈上來,花樣精美,讓人目不暇接。
茯陵看著,心裏卻早已厭惡這樣奢華的排場,但今日無論如何一定要給武長憐和遠在邊關的武直府大人一個麵子,茯陵竟然頻頻誇讚菜品美味,不斷賜食給各位。
正在舞樂動人時,禦膳房上來了一道菜。
菜色精美絕倫,造型竟然是一個完整的玉瓜雕刻成的老虎,老虎的眼睛用葡萄做成,而虎頭上的王“字”,則用金箔貼成。
“啟稟聖駕,這是禦膳房按照娘娘的懿旨準備的玉瓜金虎,請各位品嚐。”
語霸,一個小太監上來,要分割這個雕刻精美的玉瓜……
“慢著!”茯陵哂笑:“我看這道菜不錯,是不是?皇叔?”
隻見茯陵一雙白皙的手從袖中輕輕取出一把折扇,倏然擲出去。折扇如箭鏃一般,飛快朝著掖庭角落流月與李熾落座的角落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