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緊張。”夏夢歡解釋道。
廖振羽“哦”了一聲,安慰她:“緊張什麼,難道你還指望拿名次啊?”
夏夢歡感覺廖振羽這個反向安慰人的方式真的很別致了。
她深呼一口氣,跟著其他選手們一起走向跑道,廖振羽站在她身後叮囑:“起跑不要著急,否則後麵沒力氣了。反正倒數第一已經被你預定了,慢慢跑,跑完就ok啦。”
有個學生會體育部的學姐,和廖振羽算是點頭之交,這會兒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笑嘻嘻地打趣道,“有你這麼說女朋友的嗎?”
廖振羽頓時卡殼,看著學姐,張了張嘴,末了,小聲說:“你不要亂講。”
學姐一樂,“你這語氣,感覺像是在鼓勵我亂講呢。”
那一邊,夏夢歡站在自己的跑道上,同其他人一起擺好出發姿勢,發令槍一響,大家一起衝出起跑線。從起跑開始,速度差異就顯示出來了。如果說其他人是導彈,夏夢歡頂多算個溜溜球。
廖振羽有點滿意,感覺夏夢歡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他要是知道夏夢歡這會兒其實是拚盡全力在跑,恐怕要氣吐血。
夏夢歡跑了小半圈,就有點累,速度明顯慢下來,等一圈過後,她經過廖振羽時,廖振羽看到她呼吸淩亂,眼神空蕩,看起來快要意識模糊了。他忍不住抬腳,跟在她身邊,叫她:“夏夢歡?”
“啊?”夏夢歡應了一聲。
“調整呼吸,跟著我做……吸氣,吸氣,呼氣,呼氣——”
夏夢歡隨著他的指令呼吸,感覺稍微好了一些,雖然還是累。廖振羽不放心,之後就一直跟在她身邊陪跑。她在紅色的跑道上,他在綠色的草地上,涇渭分明,並肩而行。
夏夢歡漸漸地疲憊不堪,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累得大腦放空,精神麻木,隻是機械地重複著腳下的動作。那天跑步的很多細節她都不記得了,隻清楚地記得耳邊他不厭其煩的指令。她筋疲力竭,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停下來,停下來,太痛苦了……她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可是聽著他的聲音,她心裏便留有一口氣,這口氣吊著她,讓她就這麼一路堅持,雖然慢,但腳步不停。
廖振羽看到她汗水淋漓,臉色由紅轉白,他一陣心疼,輕聲說道:“要不別跑了。”
夏夢歡咬著牙搖了一下頭,繼續跑,腳步搖搖晃晃的,看起來更像一隻小鴨子了。
廖振羽很後悔沒有在此刻製止她。
當她跑到終點時,已經是麵如金紙。廖振羽看到她終於過線,正打算為她鼓掌慶祝,卻隻見她搖搖欲墜地向下倒去。他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接住。
夏夢歡軟綿綿地倒在他懷裏,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廖振羽心裏湧起一陣強烈的恐慌,打橫抱起她,瘋了一樣地跑向校醫院。
據目擊者稱,廖振羽當時懷裏抱著個幾十公斤的大活人,拔足狂奔,一騎絕塵,速度保守估計有三十碼,真可謂天賦異稟。
不過後來廖振羽再也沒能複製此刻的輝煌。
……
夏夢歡隻是普通的運動性昏厥,在校醫院躺了一會兒就醒來了。醒來時,她動了動,四肢酸痛無力。雖然跑的是三千米,體感卻仿佛是繞著地球跑了三千圈。
她睜著眼睛,眼珠轉了轉,看到廖振羽坐在床邊,兩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廖振羽突然開口:“什麼感覺?”
“一種……”夏夢歡想了一下,形容道,“精盡人亡的感覺。”
“你……!”廖振羽有些尷尬,又有些暴躁,“你是不是傻?自己是什麼小弱雞,心裏沒數嗎?逞什麼強呢,跑那兩步是能賺大米呀還是能賺棉花呀?”
他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的樣子有點可怕。夏夢歡縮了縮脖子,扯著被角一臉委屈地看著他:“你凶我,我要去告訴大王。”
“我……”廖振羽一口氣提上來,又生氣,又發作不來,無可奈何得很。他抬手摸了一把額頭,緩了緩語氣,問她,“為什麼一定要跑三千米?”
為什麼要跑三千米?
答案真是再簡單不過了。
當我們喜歡一個人時,就會不自覺地在儀式感中尋求勇氣和力量。認真而虔誠地去完成一件也許看似荒謬的事情,從中獲得精神支撐,來慰藉喜歡時那種緊張而卑微的心情。
這種心情,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