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片靜謐,針落可聞。
沈介低著眉眼,沒有看到其他人的神色,不禁有些疑惑,不過麵上不顯,又道:“微臣略識得些醫術,太後娘娘的脈象,是中毒之兆。”
昨日伺候雲棲喝藥時,他近處瞧著,就覺得不對勁,今日又在屋裏聞到奇怪的味道,這才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且雲棲這毒,已有多年。
雲棲望著他,略略詫異。
她確實是中毒了,母親生她和阿姐之前,中了毒,當時發現得早,在生產之前便解了,但誰都沒有料想到,她會帶著母親體內的餘毒出生。
而阿姐安然無恙。
父親和母親又震驚又惶恐,為了保住家族,瞞下生了雙胞胎的事情,在她剛足月的時候,便將她送到江南一地。
後來她體內的毒雖解了,但受其影響,體弱多病,極易中毒。為了保護自己,她習武,可五年前,宮裏頭又出現了類似的奇毒,和阿姐當年所中之毒一模一樣,且其毒性遠勝當年,直至今日,也沒有找出下毒的元凶。
鄭太醫五年前就已經為她診出來了,但體內之毒,無藥可解,隻能用藥物來延緩發作的時間。
對外,她一直稱病,其他人都沒看出來,沒想到不過才見了沈介兩次,就被他瞧出來了。
她定了定神,道:“起來吧。”
沈介起身,抬眼,方瞧清了他們的神色。
無論雲棲還是楚鈺,都神色平淡,似乎知道此事。
他琢磨了一下,未再開口。
片刻後,隻聽楚鈺厲聲道:“沈介1
沈介聞音,微微躬身,似要下跪。
身子忽然一輕,他的手被人抬了起來。
是雲棲。
“別動不動就跪著。”說完,又說楚鈺,“你看你,大呼小叫的,把人都給嚇著了。”
沈介低聲應是,眼簾垂著,朝著楚鈺的方向:“皇上有何吩咐?”
瞧見雲棲的臉色,楚鈺的聲音緩了下來:“母後中毒一事,不許向外透露半句。”
沈介應是,他低著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此時的他,正琢磨這這毒為何會出現在太後身上。
他幼年是見過的,阿娘母族製出來的毒藥,除了薑家,世上無人能夠得到這毒,自然,除了薑家的幾個人,也無人能解。
這毒來得極其珍貴,即便是皇親國戚,花了重金,薑家也不願意出手,當年若非意外,他也不會知曉。
莫不成,太後身上的毒是阿娘下的?
若真的和阿娘以及薑家有關,那他還要救太後嗎?
沈行知心中一驚,思緒萬千,剛要抬眼,就聽到雲棲解釋:“哀家多年前就中毒了,這毒來自南疆,沒有解藥。中毒一事,鈺兒是知情的,但怕說了出去,引起朝臣恐慌,後宮大亂,便向外稱玻”
沈介眼中的訝然之色一閃而過,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也不開口,等著雲棲繼續往下說。
“沈介,你父親生前忠心耿耿,輔佐鈺兒多年,勞苦功高。如今你身上有幾分他的神采,哀家希望,你能像他一樣,和鈺兒一起保護大莫江山。”
沈介身子顫了一下。
雲棲知道,他這是聽懂了。
沈介確實震驚,太後不過見了他兩麵,就委以重任。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生父,心中越發冷然。
他生前,自己卑賤如螻蟻,無人知曉,他死後,誰都爭著將他送入宮中,哄太後的歡心,以謀其利。
而太後對他的“好”,皆是因為他的生父。
這些人,都將他當成了那人的影子,可從未有人問過,他願不願意。
沈介出神間,有小太監進屋,看了沈介一眼,見雲棲點頭,這才道:“娘娘,眉太妃送了點東西過來,說是要給您親自瞧一瞧。”
耿嬤嬤將東西接過來,遞給雲棲瞧。
雲棲隻是看了一眼,便將東西合上,道:“你們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楚鈺看著眉太妃送來的盒子,欲言又止:“母後……”
雲棲衝他搖搖頭,示意他出去。
聽到眉太妃的名字,沈介回過神來,也悄悄打量著雲棲手中的盒子,眸子一暗,刹那間,許多還想不明白的東西,答案瞬間就躍然紙上了。
他道:“娘娘,微臣早年見過您身上的毒,興許有法子可解,娘娘若是願意,可讓微臣試一試。”
楚鈺驚訝抬頭:“你的意思是,你能解開母後身上的毒?”
沈介皺了皺眉頭:“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可一試。”
楚鈺激動的心情稍微平複下來,但言語中的期待不掩:“母後,讓沈介試一試吧。”
鄭太醫醫術精湛,都未敢說這話,他記得,沈介就來自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