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仕坤僵在了那兒。
他喃喃了聲:“沈介?”
盡管沒見過人,但名字他是聽過的。他在太仆寺做的是閑職,但沈介的名諱已經傳遍朝堂了,朝臣們私底下都在議論此事,他也聽到了不少風聲。
可他聽說,沈介不過才十八歲,一個少年郎,若非曹尚書舉薦,連這翰林院侍讀都做不了,而且這官職,原本理應是湯家的,怎麼能審理湯家的案子?
他進宮來,並非單純為了湯燦的命案,最主要的是讓太後將這查案的人交給他們挑好的人。
湯仕坤的腦子還沒有蠢笨到不知朝局的地步,正欲開口,就聽楚鈺冷聲道:“湯仕坤,你這安穩日子莫不是過夠了,兒子死了,不去找大理寺,反而來長春宮……”
楚鈺還沒給他定罪名,湯仕坤便嚇得連忙道:“皇上恕罪,微臣隻是失子心切,這才來了長春宮找娘娘。”
謝敬昨日剛被賜了板子,早上上朝時又被楚鈺罰了一年俸祿,他不敢再提人選的事情,未等楚鈺說話,自己就爬起來告退了。
人一走,耳根子就清淨了。
雲棲讓楚鈺坐下來,問道:“此案真交給沈介?”
天子之言,猶如九鼎,已經告訴湯仕坤了,就沒有再收回的道理。
楚鈺點頭,認真道:“母後,朝臣之中不是支持朕,便是湯家的人,無論選誰都會有異議,折中之人更不能眩沈介剛入京,尚未有根基,與朝臣也沒有接觸,朕覺得他最適合。而且讓他當侍讀一事許多朝臣都不滿,正好借用此案鍛煉他的才能。”
楚鈺自己心裏很清楚,他雖是帝王,可朝堂上並沒有幾個自己的人。
有將近半數的人仍然遵循先帝遺詔,擁護太成王,而母後培養的那些心腹,盡管支持他,可未必真會聽他的話。
若想樹立威嚴,穩定帝位,需要慢慢培養可用之人。
如今放眼望去,整個京中,也就沈介最為合適。
這沈介從小在南疆長大,無論忠不忠心,都有可用之處。
楚鈺又補充了一句:“母後,兒臣已十四了,可朝中大臣仍對兒臣多有不服,兒臣想培養幾個自己的心腹。”
這個想法,他已經放在心裏許多年了,並不打算隱瞞雲棲。
雲棲歎然,鈺兒終是長大了。
看到楚鈺這模樣,她心裏甚是欣慰:“既是如此,便讓沈介審理此案。不過沈介初為朝臣,這麼重大的案子交給他去辦,難免讓湯家的人不滿,再挑一兩個信得過的人協理此案。”
“協理之人兒臣也想好了,太常寺少卿金晁。”
“金晁?”雲棲想了一下,她對此人有些印象,二十三歲便當上了太常寺少卿,年輕有為,在朝中保持中立的態度。極愛笑,經常是一副笑麵虎的模樣,讓人猜不透心思。
不過倒也忠心。
“母後有所不知,這金晁是從大理寺調任到太常寺的,曾經斷過幾個奇案,斷案手段狠辣,且公私分明,不畏強權,湯謝兩家的案子交給他協理,再好不過。”
雲棲笑道:“往後這些事情,能拿主意的你就自己拿主意,實在拿捏不定再來問哀家。朝中權勢,要一點點收回自己手中。”
楚鈺是她看著長大的,有什麼事情從不隱瞞她,她也不打算一直垂簾聽政。
這大莫江山到底是姓楚,她當初聽政也是無奈之舉,比起權勢,她更渴望的是無拘無束的日子。原本就想著等楚鈺大些了,就把這些權力交回他的手裏,如今也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