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雲棲覺得有些乏了,可沒有等到宮人的回稟,心裏不安,便沒有入睡。
“主子,先歇息吧,沈大人不會有事的。”耿嬤嬤勸道。
雲棲搖搖頭:“無妨,再等等吧。”
她指尖輕撫著手上的玉鐲,思緒有些紊亂。
他膝下就這麼一個孩子,若真的沒了……
雲棲不敢往下想。
“明日安排幾個人去他身邊。”她吩咐道,這些日子病著,確實是疏忽了。
耿嬤嬤知她心思,也沒有再勸下去,吩咐宮人端來熱水,為她洗腳,洗完後,為她揉腳鬆鬆筋骨。
“主子的腳依舊如年少時候一般白皙。”耿嬤嬤不由得感慨。
主子出生名門,從小就被護得很好,用的都是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可放眼整個京中,到了這個年紀,還如同少女的,也不過主子一人。
上天在容貌這方麵,還是眷顧了主子的。
誇讚的話誰聽著心裏都高興,雲棲輕笑了聲:“哀家正是豆蔻年華,怎會不好?”
耿嬤嬤跟著笑:“主子永遠都是豆蔻之齡。”
雲棲垂下眼簾,瞥了自己的腳踝一眼。
她的肌膚遺傳了母親,十分白皙,興許是沒有過床笫之歡,未生子的緣故,這些年未見鬆弛,就連皺紋都未曾長。
又等了半柱香,宮人終於來稟了,隨之而來的還有鄭太醫。
鄭太醫行禮之後,便道:“娘娘,沈大人受了很重的傷,筋脈皆損。”
說到這兒,他欲言又止。
雲棲蹙眉:“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鄭太醫依言回道:“沈大人中了毒,此毒可以壓製人體內的功力,若是使用內力,便會複發。微臣雖然已為沈大人暫時將毒壓製住,可三日內若是得不到解藥,沈大人的命……”
“怎麼會中毒?”
“應是從南疆帶來的。”
南疆之毒雲棲是見識過的,鄭太醫又是自己的心腹,自然不會懷疑。
幾年前,她便派人去南疆找過沈介,一無所獲。原先她還不明白沈介怎麼會挑在這個時候進京,如今卻是心如明鏡了。
指使他進京的,怕就是背後這下毒之人。
不過如今不是想這幕後主謀的時候。
她斂了斂心緒,問:“三日之內,能否研製出解藥?”
“娘娘,這解藥臣能研製出來,但還缺一昧藥引……”鄭太醫的聲音小了下去,“能解此毒的,隻有玉珠。”
這玉珠不是首飾,而是用多種珍貴藥材研製而成的一顆藥丸,是當年為先帝治病的一個神醫留下來的,一直放在皇宮裏,此藥極其珍貴,比珍寶還貴重,也是留給雲棲的救命之物。
這些年鄭太醫正是憑借此物,加上其他藥引,才壓製住了雲棲體內的毒。
原本拇指般大的玉珠,現在取得隻剩一半了。
“玉珠?”耿嬤嬤生怕雲棲一時糊塗做了傻事,搶在她開口之前提醒道,“主子,玉珠是拿來救您的命的,不能贈給沈大人。”
雲棲想都沒想,吩咐道:“元香,去取出來吧。”
“主子……”耿嬤嬤搖搖頭。
鄭太醫也駭然:“娘娘,三思埃”
這幾日雲棲身子有所好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心裏更加清楚,這毒之前被暫時壓住了而已,並沒有找到解藥。
沒有了玉珠,日後若是複發,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眼見玉珠被耿嬤嬤拿出來,鄭太醫有些懊悔方才實話實說了。
他受過沈相的恩情,一直無以得報,因此對如今的小沈大人格外上心,這才如實說了,可他知道,如今的大莫江山是太後娘娘保下來的,太後之命重過一切。
“拿去救那孩子吧。”雲棲道,“他還未及冠,還有大好光景等著他呢。”
接過玉珠,鄭太醫的心裏無比沉重。
醫者仁心,誰的命都是命,他沒有再說什麼,拿著玉珠下去了。
金晁到春景街的時候,沈介已經被禁軍帶回沈府醫治了,還有幾個人留在行刺的地方尋找線索。
金晁徑直走到禁軍統領魏延的麵前:“魏統領。”
聞音,正蹲在地上檢查血跡的魏延轉過身子看他:“金大人怎麼在這兒?”
“聽說沈大人在春景街出事了,便過來看看。”金晁攏著雙手,臉上帶笑,看了旁邊那些蓋了白布的屍首一眼,問,“刺客的身份,魏統領可有眉目了?”
若是別人,魏延隻會覺得多管閑事,但換成金晁,就另當別論了。這人幾年前斷過幾個奇案,後來得罪了人,才被調任到太常寺。
湯謝兩家的案子交給金晁協理一事他已知曉,他從宮裏出發前,金晁剛被楚鈺宣見,想著金晁應該是奉命來春景街的,這一會正愁沒有頭緒,便道:“隻能看出不是京中的殺手,金大人經驗豐富,能否幫忙辨認他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