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時候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呢?
雲棲垂目, 認真的思考起來,思緒漸遠。
她好似記得,小時候病重, 便想著長大了當個大夫, 醫己醫人, 後來練了武功, 身子稍微強健了點兒後, 特別喜歡騎馬, 就想開一個馬場。
當時覺得那些願景很容易實現,直到回了京城,想法與小時候便大相徑庭, 驚覺原來最簡單的事情也會隨著年歲的增長而變得遙不可及。
她不喜歡京城裏煩悶的氛圍,想要這世上沒有那麼多束縛人的規定,想讓女子與男子地位相當, 天下安定, 然後她便可以周遊列國。
如今的想法,好似沒有太大的變化。
楚言轉過頭:“母後小時候的想法, 是什麼呀?”
楚瑛和楚瑛也扭過頭來,好奇的望著她。
“小時候的想法, 已經不重要了。”雲棲說。
楚言不樂意了, 撇了撇嘴:“母後, 說一說嘛,兒臣想聽。”
楚瑛也跟著說:“母後, 兒臣也想知道。”
一直以來, 她們好像真的從未問過母後想做什麼。
看著他們一臉期待的模樣,雲棲不想壞了此刻的興致,想了想, 道:“開一個馬場。”
“馬場嗎?”楚芷略略驚訝。
“馬場好啊。”楚言接話,“這想法比兒臣好。”
楚瑛也道:“兒臣記得,母後的騎術很好。”
沈介目中含笑:“如今呢?”
楚言立即道:“對哦,母後還沒說如今想做什麼呢。兒臣還想聽……”
雲棲卻道:“上課吧,不要浪費了時辰。”
“不嘛。”楚言拉著她的衣袖撒嬌,“母後快說。”
雲棲被他纏得沒有辦法,隻好如實說:“如今嘛,便是想著自己的病能好起來,天下安寧,看著你們快快樂樂長大。若是有機會,想出去遊曆一番。”
說著,她的聲音便低了下來,側頭望向遙遠的方向。
此話一出,連一向話多的楚言也沉默了。
他們都知道,雲棲的這些願景,太難實現了。
屋裏的氛圍頓時變得沉重起來。
沈介心中驚訝,他從沒想過太後娘娘的願景竟這般簡單,可也最難求。他望著雲棲落魄的側臉,竟有點可憐起她來。
半響之後,沈介笑道:“娘娘會願望成真的。”
雲棲轉過頭,回以一笑:“但願真如沈大人所言吧。”
屋裏的氛圍過於凝重,甚至有些壓抑,沈介迅速挪開話,簡單問了楚瑛和楚芷的願望之後,便直入正題:“方才娘娘和王爺,還有兩位公主的願望我們都聽到了,幾百年前,便有一個這麼人,他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
雲棲安靜的聽著。
沈介聲音平緩,說起典故來就像念詩一樣,如同那日為她講南疆趣事般,語氣抑揚頓挫,且偶爾會穿插點趣聞。
不知不覺中,雲棲便聽得入迷了,放鬆下來後,便沒有意識的抬起一隻手支撐著下巴聽他講。
從前她覺得夫子講學枯燥乏味,不喜歡讀書,如今看到沈介,才知道是那些夫子不會講。
太陽慢慢升起,透過窗扉落到屋裏,沈介今日穿著白衣,圈在光裏,宛若神袛,遙不可及。
沈介講學的時候,目光偶爾略過他們身上,但並未停頓。說完了,見屋裏沒有一丁點動靜,不由得疑惑抬頭,看到雲棲一副嬌態,不由得愣了愣。
許多年後,當他回想起這一幕時,就隻記得,她美得不可方物。
察覺到有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雲棲如夢初醒般,直身後,誇讚道:“沈大人講得很好。”
難怪言兒都喜歡聽。
沈介朝她笑了笑:“娘娘謬讚了,今日的講學就到這兒。回去後,請王爺和兩位公主寫一份心得,明日這個時辰交上來。”
如果是別人,楚言這時候肯定哀聲怨道了,但他隻是用力的點了點頭:“沈夫子,寫多少字呀?”
“不限字數。”說完,沈介又補充了句,“既然娘娘今日也在,便也跟著寫一份吧。”
“哀家也要寫?”
沈介點頭,語氣篤定:“聽了學的,都應該寫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