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 杜應燒好熱水後,在屋外敲了一會門,沈介才醒過來。
昨夜飲酒太多, 這一會兒腦袋昏昏沉沉的, 頭痛欲裂。
喚杜應進屋後, 他靠在床頭歇息了一會, 起身穿鞋子, 發現地上掉落的畫像, 蹙了蹙眉頭。
他還沒開口,杜應看其眼色不對,上前迅速把畫收起來, 道:“公子,您還在想著太後娘娘的身份呢?若是懷疑,趁著這次去避暑山莊, 可以好好查一查。”
沈介盯著畫看了片刻, 啞聲道:“畫怎麼會在地上?”
酒後醒來,喉嚨格外幹澀, 聲音也跟著變了。
杜應為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邊看著他喝邊回道:“您昨晚喝醉, 自己從枕頭底下抽出來的, 還把太後娘娘誤認成了湯家二小姐,一直誇漂亮呢。”
沈介一口水嗆在喉嚨裏, 咳了好幾聲。
杜應忍著笑:“公子, 您眼光挺不錯的,湯家二小姐確實容貌出眾,長得跟天仙兒一樣。”
沈介聽著, 感覺他的聲音越來越遙遠,具體說了什麼聽得並不清楚。
他的腦袋越來越沉重了。
等咳嗽聲止住了,他問道:“我還說了什麼?”
“好像也沒……”話到一半,杜應看他一副什麼都不記得了的模樣,心念一轉,道,“公子還說,等過幾日,就去湯家提親。”
沈介暗暗鬆了口氣。
他記得有湯婍筠這麼一個人,但即便醉酒,也不會說出這種胡話來。
杜應挑了挑眉頭,八卦道:“公子,您不會真的動凡心了吧?”
剛說完,觸碰到沈介陰鬱的眼神,瞬間就老實了,訕訕道:“公子昨晚什麼也沒說。”
沈介抽過他手裏的畫像,塞到被子底下,然後伸手摸了下額頭,道:“我好像發熱了,你去煎一碗藥來。”
“病了?”杜應麵色一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得厲害,忙道,“公子您等著,屬下馬上去熬藥。”
說著轉身就往外走。
“等等。”
杜應停下來,回頭等候吩咐。
“太後娘娘什麼時候出發?”
杜應以為他是擔心誤了時辰,道:“公子放心,等娘娘出宮了,屬下會派個人去稟報娘娘,說您病了,過幾日再動身。”
不等沈介再開口,杜應便大步出去了。
卯時末,幾輛馬車從宮城出發,由五百禁軍護送,浩浩蕩蕩。
雲棲坐在轎子裏閉目養神了一會,聽到外頭傳來的竊竊私語,掀開車簾一角,往外瞟了幾眼。
街道兩旁站滿了不少圍觀的百姓,正交頭接耳,議論她離宮一事。
她滿意的放下車簾。
此次出宮聲勢浩蕩,是她特意吩咐下來的。
動靜鬧得越大,便有越多的人知道她去避暑山莊。
宮裏頭戒備森嚴,那些人不敢動手,可到了避暑山莊就不一樣了,好不容易尋到機會,不會按耐不動的。
到了城郊,聽到春霖回話:“娘娘,沈家下人來報,說是沈大人昨夜感染了風寒,發熱了,過幾日再去避暑山莊。”
“發熱了?”雲棲挑開車簾,問,“昨夜沈介去了何處,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熱?”
春霖道:“聽說昨晚和金大人去酒樓喝了酒,早上起來就病了。”
雲棲忽然想起,那人也是這樣,滴酒不沾,一沾必醉。
父子倆在這件事上,竟然如出一轍。
這幾日天氣反複無常,就連她都覺得身子不太舒服,沈介初來京城,想必是水土不服,加上飲酒,導致發熱。
“讓沈太醫過去瞧瞧,可別真病倒了。”
春霖應喏。
馬車一路朝避暑山莊的方向離開,一個半時辰後,終於抵達。
每年雲棲都會來避暑山莊小住半月,每日都有宮人打掃,昨日得知她會來,已經將她的寢屋提前收拾幹淨。
避暑山莊裏有一處溫泉,就在後山,常年都是熱的。
雲棲喜歡到那兒沐浴。
舟車勞頓,下了馬車後,她便吩咐耿嬤嬤帶上幾套幹淨的衣裳,前往溫泉淨身。
是夜,睡了一覺醒來後,雲棲便迫不及待的換了一身男裝,準備下山去城裏逛一逛。
耿嬤嬤勸道:“主子,您的病還沒徹底痊愈,這個時候進城不合適。所有人都知道您今日出宮到避暑山莊為大莫祈福,若是泄露了身份……”
“元香,我就出去逛逛。”雲棲打斷她,“子時前,我會回來的。”
說完,給春霖使了一個眼色。
春霖上前,為她易容。
半響之後,雲棲摸著完全陌生的臉,滿意的點了點頭:“春霖這易容之術,和過去沒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