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介抬頭望向鏡子, 素來平靜的眸子閃過一絲惑色。
杜應聽到動靜,問:“公子,您沒事吧?”
沈介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唇, 手放在脖子上摸了好一會兒, 從抽屜裏挑了把匕首, 對著青痕出現過的位置輕輕劃過。
鮮血滲了出來,然而方才的青痕並沒有再次浮現。
他壓下心裏的疑惑,正準備叫杜應進屋收拾,杜應突然急聲道:“公子, 毒蟲又來了。”
沈介簡單處理了下脖子上的傷口, 將窗扉打開,一堆毒蟲密密麻麻的盤旋在沈府上空, 正朝著書房的方向而來。
匣子。
沈介利落關上窗扉, 轉身回屋, 找了一瓶藥,灑在昨日收好的匣子上。
杜應沒有聽到回應, 以為他出事了, 推門進屋,見他手裏拿著裝血帕的匣子, 愣了一下後反應過來:“公子,是這個匣子吸引了那些毒蟲的?”
那麼帕子上的血,就是太後娘娘留下來的了。
兩件事情一聯係, 杜應恍然大悟, 然下一刻,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心情極其複雜。
“公子,這匣子……”
沈介沒解釋這血帕從何而來, 隻道:“去把那些毒蟲都處理了。”
他一開口,杜應才聽得出來他此刻甚是虛弱,終於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傷。
“公子,您怎麼受傷了?”
“無礙。”沈介說,“先出去把東西處理了。”
杜應瞥了那匣子一眼,甩掉腦海裏亂七八糟的念頭,出去了。
約莫半盞茶後,他端著藥進屋的時候,發現沈介正盯著雲棲的畫像發呆。
杜應放下藥後,眼睛在畫像上停留了半刻,不禁深吸一口氣,太後娘娘是真的好看。
他在有些事情上遲鈍,可自家公子喜歡太後娘娘這件事情,昨夜就看明白了。
如今再看這畫像,感覺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可太後娘娘這副容貌,天底下又有哪個男人能夠坐懷不亂?
自家公子,心裏再冷,也終究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
“有關太後娘娘入宮前的事情,真的什麼也沒查到?”沈介忽然問了一句。
杜應忙挪開目光,不敢看了,仔細回想一番,道:“湯家似乎在找一個叫寧巒的人,此人當過太後娘娘的侍女。”然後又問,“公子,您怎麼又問起太後娘娘的事情來了?”
他知道,大小姐懷疑過太後娘娘的身份,因此才派公子來大莫,可查不到什麼後,他就讓手底下的人撤了,免得打草驚蛇。
寧巒這個人,還是前幾天埋伏在江南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他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便沒有稟報。
“查出寧巒的下落。”沈介將畫像卷起來,收好,冷聲道,“殺了。”
他的命令,杜應向來是隻聽不問的,今日許是出於好奇,多嘴問了一句:“公子也覺得,太後娘娘的身份有問題?”
沈介斜眼望他,杜應心裏的那些疑惑瞬間就被逼視得全沒了影兒,訕訕改口:“公子,宮裏的公公方才來催了,讓您進宮教王爺和兩位公主讀書。屬下說您今日身子不適,明日再去。”
沈介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杜應下去後,他走到窗前,盯著遠處天空上的陰雲看了半響,低頭再看畫像時,嘴角不自覺抿出一抹笑來。
站了一會,他轉身,拿了一瓶藥,朝外離開。
吃完午膳,雲棲覺得格外的乏困,躺在榻上補眠,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她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到處白茫茫的一片,她漫無邊際的往前走,找不到方向,後來她聽到耳邊有人說:“這是五香齋新出的點心,臣特意帶來給娘娘嚐嚐。”
她愣了一會,遙望四周,腦海裏冒出了一個名字:“沈介?”
話剛出口,周圍白霧散開,她站在了雲家外邊。
雲家大門緊緊閉著。
她敲門良久,無人應答,心下疑惑,用力推開,門吱呀一聲響,裏頭空無一人。
雲棲頓時心慌了起來,小跑進府裏,著急的喊道:“爹,娘……”
很快,一抹身影迎了出來,笑意盈盈道:“小姐,你回來了?”
雲棲愣了一下:“元香?”
年輕時候的元香稚氣未退,臉蛋圓圓的,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線。見她發呆,抬手摸了下她的額頭:“小姐是不是又跑到後院蕩秋千了?天兒熱,容易中暑,小姐不要亂跑。”
熱?
雲棲一頭霧水的抬頭望了望,陽光很強烈,可元香的手卻冰得凍人。
她正要說話,聽到身後又傳來了沈介的聲音,回頭一望,他跪在地上,對她道:“娘娘,拿主意吧,不要猶豫,這是臣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