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 雲棲做噩夢驚醒。
她最近睡得不安穩,每隔一柱香左右就醒一次。
夢裏的場景過於血腥,醒來之時還縈繞在腦海裏, 她睡不著了, 坐起來。
耿嬤嬤聽到動靜, 走進來點亮燭火,低聲問:“主子可是要去解手?”
這幾天雲棲半夜醒來有上茅廁的習慣。
雲棲搖搖頭,不知是不是睡姿問題,她的手好像抽筋了, 疼得厲害。
她低頭揉揉手腕, 耿嬤嬤見狀,上前幫她舒緩筋骨。
“哀家覺得, 這幾日身子總是軟綿綿的, 提不上什麼力氣。明日讓鄭太醫過來瞧瞧吧。”雲棲說。
耿嬤嬤道:“主子總這樣醒著也不是辦法, 玉大人送的那些香,主子要不要試試?老奴讓鄭太醫看過了, 說是對主子的身子無礙, 能助眠。”
雲棲瞥了床邊的香盅一眼,前幾日她時不時頭疼, 玉山祁獻了一些香料,起初她不敢用,直到有一天聽玉山祁彈琴的時候, 睡了過去, 那一覺一連睡了一個時辰,甚是安穩,也沒出什麼岔子。
確實有安眠助神的功效。
“點香吧。”
耿嬤嬤聽到她同意,起身去拿了香料, 點了一些。
味道很是好聞,沁人心鼻。
聞著香味,她竟是慢慢的泛了困意。
然這時覺得有些內急,她打了一個哈欠,道:“哀家去趟茅廁,再回來繼續歇著。”
耿嬤嬤拿了一個燈籠,跟在她後麵。
夜裏的長廊隻留了幾盞燈籠,燈火闌珊,安安靜靜的。
雲棲慢慢的走著,忽然一股奇異的味道傳入鼻中,她近來對氣味很是敏感,立即停住腳。
耿嬤嬤看出不對勁,問:“主子,怎麼了?”
雲棲沒回答,她抽了抽鼻子,發現味道變淡了,但沒有消散。
和她那天在春獵行宮聞到的一模一樣。
她迅速拿出沈介給的藥瓶,放在鼻間聞了聞,然後遞給耿嬤嬤。
“有迷香?”耿嬤嬤臉色一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並沒有看到人影,不過她相信雲棲,也聞了幾下藥瓶。
解藥入鼻,竟是也能聞見那迷香的味道了。
兩人對視一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當日給雲棲下迷香的人,並不是外頭的人,就藏在長春宮裏頭。
耿嬤嬤擔憂雲棲的身子,低聲道:“主子,您先回屋歇著,老奴順著這氣味過去瞧瞧。”
雲棲放心不下她一個人:“哀家服了解藥,不會中香的,一起過去,也好有個照應。”
耿嬤嬤想了想,終是點頭。
夜裏有些微風,兩人透過風辨別出香味傳來的方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一直尋到了後院裏。
遠遠的,瞧見一道人影閃進假山後麵。
雲棲給耿嬤嬤使了一個眼色,準備過去。
“主子。”背後一道聲音打斷了她們。
雲棲回首看過去。
是春霖。
“主子怎麼起來了?”春霖麵色無異,關切的說,“夜裏風涼,主子注意身子。”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而就在這個時候,那股異香消失了。
“你怎麼在這兒?”耿嬤嬤看了假山一眼,又看向春霖,眼神帶著審視的意味。
春霖的寢屋和她的寢屋都在雲棲的旁邊,而茅廁在另一個方向。現在是夜半時分,今晚也不是春霖巡夜。
假山後的人已經走了。
春霖表情沒什麼變化,回道:“奴婢起來上茅廁,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往這邊來,便跟過來看看。娘娘和嬤嬤,怎麼會在這兒?”
耿嬤嬤的表情緩和下來:“我和娘娘也看到有人朝這邊來了。”
她沒明說是聞到了香味。
春霖的易容術出神入化,可身份多年來一直是個謎。
耿嬤嬤問過她的身份,她說自己父母雙亡,被仇家賣給牙婆,後來機緣巧合被雲息留下。
雲息中毒的時候,一直是她守為身邊,死的時候,身邊也隻有春霖一人,反而是從小就跟著雲息的那些婢女,為了保護她,全都死了。
耿嬤嬤倒不是懷疑春霖的忠心,隻是她不敢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春霖瞥了一眼假山:“奴婢過去瞧瞧。”
“我跟你一起去。”耿嬤嬤道。
她們兩人離開沒多久就折回來了。
“主子,人已經走了。假山後老奴仔細檢查過了,沒發現什麼東西。”
雲棲看了春霖一眼,道:“既是如此,便會去吧。”
適才打草驚蛇,人早就跑了。既是藏在宮裏頭,遲早會露出馬腳。
也不急於這一時。
次日醒來,身子的酸軟感不僅沒有消失,手臂越發覺得麻麻的。
玉山祁進宮時,聞到寢屋裏還沒完全消散的氣味,淺笑道:“娘娘昨夜點了香?”
雲棲沒有否認,點了點頭,問他:“這香是從哪拿到的,哀家昨夜點了以後,睡得甚是安穩。”
她已經很久不像昨夜那般,沒有噩夢纏身了。
“之前到北戎做生意的時候,一個香料商送給微臣的。那時候微臣身子骨不好,經常睡不著,用了以後,夜裏很少醒來,便向他多討了一些。”玉山祁眼裏含笑,“這香有助眠的功效,若娘娘用著習慣,明日臣再給娘娘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