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介的目光落在金晁臉上, 緊接著不動聲色的挪到了他的鞋子,帶著探究的意味。
他與金晁相識的時間不長,但覺得這人有時候說話挺有意思, 為人又正直, 便當做了朋友來對待。
可金晁這個人, 心思太難琢磨了,有時說的話總是讓人不解其意,就連他想做什麼,都無法猜測。
先前金晁故意暴露他們的行蹤, 他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在這地方又遇到,就不得不琢磨了。
金晁走過來, 拍了拍衣裳上的土, 道:“有個故人的案子要查, 尋著線索,來了這地方。沈大人大晚上的在這兒……”
金晁話到這兒頓住, 往山上的方向看了看, 壓低聲音道:“娘娘在開佛寺?”
沈介沒回答。
他記憶一向很好,金晁跟他說過的事情都記得。
在大牢查湯燦一案的時候, 金晁曾經提起過一個人——雲家二小姐。
整個京都,姓雲的也就隻有太後娘娘的娘家,但雲家, 從沒聽人說過有個二小姐。
沈介收回目光, 問:“金大人知道那墓裏埋的是什麼人?”
溫音,金晁素來平和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別的神情來,他默了好一會, 才聲音低沉道:“那墓裏的人的身份,不是我們該查的。”
沈介靜了靜,掏出一個香瓶,遞給他:“那些挖墓的人曾經用過這種迷香,這香的用料很稀有,順著這味道,金大人也許能查出什麼來。太後娘娘的行蹤,還請金大人幫忙瞞住。”
金晁沒有任何懷疑,將瓶子塞進袖子裏,含笑道:“沈大人放心,金某這嘴,向來不喜歡開口。”
次日天剛亮,有人來稟,說是楚鈺召見。
沈介下山回城,沒有去別處,徑直去了皇宮。
見了他,楚鈺言簡意賅的說明了墓被挖的事情,然後開門見山道:“朕懷疑是南疆動的手,你懂毒,應該能尋到他們的行蹤,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找到人,一個不留。”
沈介拱手應是。
楚鈺沒別的吩咐了,朝他擺了擺手。
等沈介走到殿門口,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把人叫住:“沈愛卿。”
沈介回過身來。
楚鈺上下打量了他半響,道:“昨夜你去了哪兒?為何沒來見朕。”
從墓地回來不久,楚鈺便猜到了是南疆動的手腳,因為雲息當年是死於蠱毒,而時隔多年,唯一對她的屍骨有興趣,又能尋到墓地的,也隻有南疆能夠做到。
於是,他想到了沈介,立即派人去沈家喚人。
然整整等了一天一夜,沈介才進宮。
沈介如實回道:“臣去開佛寺了,娘娘受了傷。”
“什麼?”楚鈺震驚道,“這是何時發生的事情,朕怎麼不知道?”
“娘娘怕皇上擔心,沒將此事告訴皇上。”
楚鈺怒而拍案,咬牙切齒道:“南疆……”
等處理好了北戎的事情,也是時候攻打南疆了。
“娘娘的傷口,是臣幫忙處理的,皇上不必擔心。”
楚鈺神色微緩:“好好保護母後。剛剛交代你的事可以先放下,但母後,不能再受傷。”
沈介“嗯”了一聲,然後說:“微臣告退。”
楚鈺目送他遠去的背影,歎了口氣,呢喃道:“若是當年有沈介在就好了……”
母後的毒,沈介都能治,那阿娘身上的,應該也不在話下。
可惜時不逢人。
出了皇宮後,沈介回了沈府一趟。
拿了換洗的衣物後,他想到雲棲要在開佛寺多養幾天身子,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定會悶,於是去了書齋。
付銀子的時候,聽到有人議論。
“聽說了嗎?永明街的那家藥鋪,昨日死人了。掌櫃的和幾個店夥計,全都沒了,死狀那叫一個淒慘。”
“我聽說是掌櫃的發瘋了,拿刀捅死了夥計,後來把自己也捅死了。這掌櫃的從前也沒聽過有什麼病,怎麼突然就殺了人?”
兩人說到這兒,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京都裏頭每日都會有人死,可藥鋪的這樁慘案,卻極其怪異,聽得讓人毛骨悚然的。
沈介沒有注意去聽,給完銀子就往門外走。
這時一人又道:“聽說是出現幻覺了,死的時候,那全身的血好像都被抽幹了,就隻剩下一副幹屍,手臂有好多斑點。”
另一人接話:“聽說藥鋪裏的藥,也被人拿走了。”
書齋的掌櫃突然插話,同他們一起討論:“聽說被拿走的藥材,隻有莨菪,怕是有人想去劫藥,掌櫃的沒給,起了爭執,就給掌櫃的下毒。”
“說來這家藥鋪賺的也是不義之財,說是藥鋪,那裏頭的東西都是偷偷賣的,有不少是害人的毒藥。這一回,想必是遇到了仇家,被人故意報複。”
聽到莨菪二字,沈介腳步一滯,回過頭,問道:“那家藥鋪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