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幻繞過幾個回廊, 從後院的竹林打開機關,竹林向兩旁打開,露出了一個密道。密道的台階逐級往下, 黑乎乎的, 看不到盡頭。
身後的小廝舉著燈籠在前麵照明, 薑幻不緊不慢的走進去。
半盞茶後,密道開始有了亮光,小廝停下來,把燈籠遞給她。
這兒距離老爺子在的寢屋不遠了, 老爺子不喜歡見到外人, 平日裏除了貼身伺候的小廝和薑幻,沒人敢往裏再踏一步。
薑幻接過燈籠, 往裏走了一小段路, 密道裏別有洞天, 除了沒有太陽光亮,屋子的布局和外頭別無二致。
仿佛一個地下皇宮, 富麗堂皇, 空蕩蕩的,沒有任何聲響。
薑幻知道人在哪兒, 徑直往那裏走。
那間屋子是間石室,燈光微弱,守門的小廝見到她, 立即把門打開, 等她進去了,又將門關好。
屋子裏爬滿了各種各樣的蠱蟲和毒物,聞到薑幻身上的氣味,自覺的往旁邊的牆壁爬開, 讓出一條幹淨的路來。
昏暗之中,輪椅上一個佝僂的背影背對著薑幻,時不時發出幾道聲響,似乎在擺弄什麼東西。
“祖父。”薑幻喚了一聲,“您叫我過來,有何事吩咐?”
眼前的這人,是二十年前便“死了”的薑家家主,薑蠱王。
他依靠蠱毒,活了八十年,卻也因為蠱,被困在這地下皇宮中,終年不見天日。
聞音,輪椅緩緩轉過來,往前幾步,一張像樹皮一樣皺巴巴、黯淡無光的臉龐映在光下,瘦如竹幹,頭發隻剩幾根,身體往前拱著,臉上和身子遍布紫痕,雙眼深深凹陷下去,幹癟的眼皮上有兩條蠱蟲在蠕動,恐怖至極。
他手裏杵著一根用蠱做成的黑色拐杖。
薑蠱王開門見山的問:“桑家那小子,取出了雲棲身上的血蠱?”聲音飄渺陰森,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是。”
“我當年便說過,那小子很有可能是個變數,讓你殺了他,你非得把人留下來。”薑蠱王敲了敲手裏的拐杖,一股怪異的聲音回蕩在石室裏,“如今他有血蠱在手,鬥蠱大會上,你有幾成把握?”
薑幻靜默兩刻,回道:“即便他有血蠱在手,也贏不了我。”
薑蠱王的聲音陰沉得如同鬼魅:“桑家人能夠獲得血蠱,我們薑家也不甘人後,你可明白?”
“孫女明白。”
“你在南陽城的時候就差點與那小子同歸於盡,那小子有血蠱在手,你的傷勢又沒有完全痊愈,鬥蠱大會上怕是有些棘手。雲棲中了情蠱,是桑家小子的軟肋,鬥蠱大會時,把人帶到我這兒。”
“好。”無論薑蠱王說了什麼,薑幻都很順從,但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臉色也是冷冰冰的。
“幾十年了。”薑蠱王幽幽的說了句,“不知道那丫頭長得像不像她祖母,她祖母當年,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惜不聽話,不聽話的人,是活不久的。”
“隻要你按我說的辦,鬥蠱大會之後,便能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聽到這話,薑幻的眼珠子動了動,恭敬道:“孫女知道了。”
出了密道,她把手裏的燈籠扔給小廝,眼底盡是厭惡之情,嘴角凝起一抹冷笑,冷冷的丟下一句:“裏邊太冷清了,給祖父送幾個伺候的婢女。”
得了這話,小廝非常吃驚。
老家主幾十年前練蠱入魔,一見到女色便控製不住。若是往常還好,眼下身子是遭不住的。
不過小廝也沒敢去揣測薑幻的意思,應了聲是。
不知不覺中,就到了鬥蠱大會那天,天朗氣清,萬裏無雲。
一大早,沈介便出發前往鬥蠱大會的地點了。以防萬一,她沒讓雲棲去觀看,雲棲想了想,自己若是去了,會擾亂他的心緒,是故待在桑府裏等待消息。
鬥蠱大會短則三天,長則半個月才能結束。
據竹俏所說,鬥蠱大會共分為三局比賽,整個南疆百姓皆可圍觀,第一局兩人用新蠱製毒一決高下,第二局則解蠱毒,最後一局,用自己所擁有的最強的蠱,讓蠱爭鬥,三局兩勝者為迎。
雲棲在府裏等了兩日,沈介還沒回來,她有些擔憂,便讓錢一過去查看鬥蠱大會的情況。
錢一回來時,麵色略顯凝重:“主子,第一局…桑大人輸了。”
石燕和竹俏錯愕不已,與此同時憂心忡忡:“國事的蠱術很厲害,又比家主年長,這次的鬥蠱大會,家主……”
第一局輸了,家主定會信心受挫,第二局若是不能穩住,便徹底輸了。
雲棲心裏也擔心,不過她對沈介有信心,沈介的優勢在解毒,因此沒有多說什麼,隻吩咐道:“你再過去瞧瞧,帶碗湯過去,跟沈介說,讓他好好注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