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賣地毯上電大(1 / 2)

程木濱乘客車來到了離上海不遠的江蘇南通。

隨著一些沿江地區的劃入,南市區規模不斷擴大,一些有檔次的賓館飯店也隨之多了起來。曾經在理發店和客人的交流中,他意識到這些單位有地毯的需求,決定以理發掙來的四千塊錢做本錢,去做地毯的生意。

在南通找到一家地毯廠,以賓館買主看貨的名義,要到了樣品和出廠價格。回到上海,硬著頭皮進到一些正在裝修的酒店做推銷。萬事開頭難。

這是一家裝修中的“新友誼大酒店”,現場一片狼藉。程木濱找到裝修包工頭兒,自報家門是南通地毯廠的業務員。工頭兒葉老板說放下樣品走吧,用時我們再聯係。程木濱哪裏能放得下樣品,這可是他做業務僅有的依托。再聯係?說的輕巧,他哪有什麼聯係方式呢。等葉老板出去,他把人家積滿厚厚茶垢的水杯刷了個幹幹淨淨,把桌子上的資料和樣品擺放的齊齊整整,接著揮笤帚掃屋子。

第二天如是,第三天如是。一個星期後不僅葉老板的辦公室,連整個施工現場都被木濱歸整得有條理。第二個星期葉老板和他開開玩笑,支使他幹活了,還管了他一頓包子的午飯。直到有一天程木濱沒去,葉老板反而不習慣了,再去時問他為什麼沒來?程木濱說廠家不讓我們業、業務實習生在一個地方呆、呆下去,隻有要貨了才、才可以。

為了有個免費的勤雜工,葉老板當月就要了他的地毯。他取出積蓄加上葉老板的少量定金,從廠家進了貨送到酒店。好在用量不大,很快就收清了貨款。在沒有廠家資料沒名片和沒聯係方式的“三無狀態”下,程木濱做成了人生的第一筆推銷生意,賺到了六百塊錢。多年後,當他成為方程老板接受采訪時,對那家酒店和葉老板的名字脫口就出。

住的地方是租的一家國營工廠的職工家屬院,就在工廠裏邊。

一天晚上回住處時,進了工廠發現一間大房間裏亮著燈。駐腳去看,三十多人正在上課。屋裏鋼梁上懸掛著一行鐵牌子大字:實現工業現代化,提升職工文化水平。這裏是工廠開辦的工人夜校,不知不覺地怯怯走了進去,這個課堂像個巨大的磁石把他生生地吸住了。

有了頭單業務的成功程木濱更有了信心。猶豫了幾天後,花了一千五百塊錢,幾乎相當於他存款的三成,買了一隻數字BP機掛在腰間,印了名片,同時還買了輛永久變速自行車。從此,在南市區甚至整個上海的街頭,這個來自北方鐵佛城的小夥兒穿梭奔波起來。

和理發店的日子比,人瘦了也黑了。從晨曦到暮色,這條黑瘦的身影飛奔在滬上的大街小巷。和當年要飯一樣給者不拒,程木濱是個雜食小動物兒,不看你什麼行當挨街挨戶的推銷,不管你要三五十米還是三兩尺,他拾到籃子裏就是菜照單全收。不怕慢就怕站,程木濱天天不停歇,越是刮風下雨越是往外竄的歡,風雨天跑業務的少,反而得客人的喜歡。

天道酬勤,三個月後尋呼機“BB”地響個不停,每天多多少少都會有出貨。

一天生兩天熟,租房客成了夜校學生。隻要是晚上沒有生意的事,他一準出現在課堂上。老師對插班生沒要求,插班生卻主動交作業。夏天宿舍裏熱,就跑到馬路邊路燈下看書,冬天宿舍裏冷,就鑽進被窩裏學習。每天學到半夜,而白天的業務卻是一點也不敢耽誤的。

知聞鄉下人是個地毯哥兒,總有熱心的“同學”給他推薦點兒生意。主管職工教育的工會主席生了憐憫,工廠在他這兒也小有購用。

一年半時間下來,不給記考勤的學生出勤率是最高的,並學完了整個高中的課程。到期末考試,這個不在名額的插班生考了個第一名,弄得個廠職教科和聘來的夜校老師哭笑不得。工人們上課學習多是應付工廠,隻有通過了考試才能技術長級長工資,程木濱上課純粹為了學東西,他要把因為早年窮上不了的學補回來。

一年半時間學完了高中課程,賣地毯也掙了一萬來塊錢。萬元戶,在現在的鐵佛村已是屢見不鮮了。十裏洋場上海灘的耳熏目染,擴大了視野也撩撥了他的欲望。此時程木濱心裏的目標不再是十萬,而是掙到一百萬,要成為百萬富翁。

這年的春節,二十五歲的程木濱過得最有年味兒,第一次感受到了過年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