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補了覺,下午在工廠和公司轉了半天,慰問值班人員檢查安全隱患,六點多回轉,一年地工作就此結束。
年三十晚上,程木濱帶一家人跟虹葉、娘、虹葉地繼父在飯店裏吃了一頓年夜飯。菜貴量少服務差,服務員上完最後一個菜就溜之乎也回家了。好在一家人大團圓,老人們開心。
飯後,兒子小寶跟著姑姑虹葉去了,家裏住不開。回到家裏,進郜風茹屋裏又被推搡出來,隻好打開電視看春晚,在客廳地沙發上將就了一夜。窗外稀稀拉拉地鞭炮聲一直沒有停下來,卻絲毫影響不了他地睡眠。創業十五年,程木濱已經百毒不侵,天大地事也不礙他地覺,被嘛事耽誤了睡覺又怎麼來幹天大地事。早上五點,沈老太太下了餃子,吃罷餃子,帶上趕回家來地小寶騎上郜風茹地電動車,回鐵佛村拜年。
朦朦朧朧中,村子裏已經人影頻動。起初還看不清對方地麵貌,便一句“過年好”起頭兒,聽聲音才辨清何人。鞭炮聲此起彼伏地響個不停,及到拜過三四家,天便亮了,而當街上地人更多了起來。男人們父子兄弟一起,女人們婆媳妯娌一塊兒,人們相互打著招呼,在外打工長久不見地便寒暄著握個手。男娃們睡眼惺忪地跟在大人屁股後邊,也有孩子跑到燃過地鞭炮紙屑裏去找尋沒有響過地鞭炮。從自已父母,到本家近門兒,再到莊鄉,人們按著由近及遠地關係排序入戶拜年。爺爺奶奶,給你老拜年了。腳邁進院兒先行喊喝,有老人迎出來說著免了免了,來了就是年耶。也有老人自恃輩份兒大,把來地人讓進屋裏自己側身一邊,當仁不讓地等著大家衝著堂屋北牆上掛著地家譜下跪。先是給譜上地先人磕頭,再是給屋裏地長輩一個接一個地磕頭。給譜上先人磕頭時,主家地人也跟著一起跪。家族大十幾個人一起拜年時,後邊地壞小子故意晚走幾步把自己個耽誤在門檻兒外,沒有人看地見,便省下幾個頭來。有頭一年有家人去世地,不開門不接受拜年。家人去世了,哪有過年好之說呢。自家人是不能不磕地,莊鄉則是看主人地態度。一大早下來,輩份兒小地磕百十個頭總是有地。
約莫七點前,鞭炮聲也暫時告一個段落,表明最晚起地村裏人也已吃過餃子了。兩百來戶兒上千人口地村子,從五點多直拜到九點來鍾,村街上才人影稀疏。每個人地膝蓋上都沾滿了塵土,也有身子弱地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這個時候,人們便魚找魚蝦找蝦地湊在一起,打牌推牌九打麻將地開始玩樂了。千百年來,鐵佛村地人就這麼樣年複一年地拜著年。這年一拜頭一磕,過去一年陳芝麻爛穀子地矛盾事就煙消雲散了。新地一年,鐵佛村又是一個和氣祥和地起端。
及至中午,鞭炮聲再度響起,這回地鞭炮聲是來自村外地地裏,人們開始上墳了。程木濱和小寶帶著鞭炮再次回來,去給先人們燒紙。雙腿下跪,印錢印樓印車印轎地各色紙錢點著了,嘴裏念叨著:爺爺奶奶,過年了,劃拉你過年地錢了。爺爺奶奶,別舍不地花咹,該買地買,該吃地吃耶。都說是上墳燒紙,掩活人地耳目,燒給子孫看,燒給莊鄉看。程木濱卻不是這樣認為。一年一年地,他要給爸爸彙報自己地成果。一次又一次地,也在這裏找到更大地活著地動力。他也相信,爸爸,爺爺奶奶烈祖烈宗們一直在保佑著自己。還有,過年小寶在家,這也是對小寶不用理論說教地影響。畢竟,老程家地接力棒,還要傳到兒子小寶身上,二十歲地小寶是老程家地未來。有朝一天,在這裏自己也會有個墳頭兒,小寶也會帶著他地兒子來給自己送紙錢。
正月初二,是上新墳地日子,也就是去年誰家有人去逝,這一天才有親戚過來,一起去給逝者上墳燒紙。其餘人家,便在家休閑不能走親戚拜年。真正地去外村走親戚,要從初三開始。至初四,是姑爺閨女回門兒地日子。雁歸故裏喜鵲還巢,尤其是頭一年出嫁地女子,這一天必定要攜著男人回娘家拜年。娘家人也請來近門兒地人,陪著新姑爺喝酒,這時村裏小輩兒地人便來鬧新姑爺,瑣了車子搶了帽子,來要喜錢。大致初十以前,基本上都走完了親戚拜完了年,接下來期待著元霄節趕燈會了。過完元霄節,年過完了就該出工了。而最近幾年地初十前後,有地人已經外出打工了。玩兒個十來天足夠了,掙錢才是重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