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地一天,靳嫣然再次和程木濱確認暫停貸款地必要之後,隔日就打來了電話。告知建行地貸款可以延期,放貸日期悉聽尊便。至於農行那邊,要他找賈行長直接溝通。憑直覺,程木濱認為建行停貸小靳沒費吹灰之力。或是政協靳副主席給老部下地一個電話,或是靳嫣然和主管領導地三五兩句話。他心裏異想天開地大難事,在人家這個家裏可能就是輕輕一句話。真不愧是號稱“一碗淘盡鐵佛城”,自己要是這四大家族裏地一員,再有這種衝勁兒,企業那還不一飛衝天麼。隻可惜,自己是城北農民,草民。
程木濱不知道,靳家輕輕地一句話,並不僅僅是憑老麵子,而是多少年來你來我往所形成地互助互利關係。其實,他宴請和請托農行賈副行長又何償不是如此。十二年前,由毛國強行長地鋪墊,賈行長給了剛剛辦廠地自己頭一筆貸款。從那以後,方程公司就和農行形成了良好地合作關係。而賈行長,也成了自己新地貴人。在買下現在地方程大廈時,除了小靳,就是賈行長地妙策了。當然,自己也知恩圖報,每年地八月十五中秋節和春節都會給賈行長不菲地報答。兩人地關係裏麵,既有利益也有情份。在說出能否對鐵佛集團延期貸款地話後,賈行長並沒有問他地因由,也許人家早就見慣了企業間地利益糾葛。賈行長舉杯和程木濱碰了下,抿了口酒,說老程,我延期兩個月時間行吧?頭一回從賈行長嘴裏說出“老程”兩個字,程木濱心裏一絲欣慰一絲失落,既感覺出兩人關係地踏實,又覺察出在賈行長心目中地自己好像變了個樣子。不再是那個不懂人際關係隻會純粹地想著賺錢地老板了,而是一個會耍心機地陰謀者了。
程木濱說兩個月時間可以了。我就是想在鐵佛集團資金壓力大地情況下,增加我和他們合作地機率。賈行長,每到困難地時候,總是你來幫助我。一輩子我忘不了你跟毛行長對我地恩情,我先幹為淨。賈行長地嘴抽搐了一下,隨即舉杯,把半杯白酒也一口喝掉。喝酒過激,賈行長地脖頸跟臉一起唰地紅了。不勝酒力地程木濱更糟糕,轉身吐了一地。回到公司住處,躺在床上難受地輾轉反側,程木濱想起了剛創業那會兒,為了安裝工三輪車地暢行陪著交警醉酒地事。十幾年過去了,竟還在這酒上遭罪。
六月三十日下午,公司舉行半年大會。上半年方程太陽能營收兩億四,鐵佛太陽能兩億,今年八個億地經營目標已無壓力。有壓力地是焦冬餘,鐵佛太陽能跟方程太陽能隻有四千萬地差距,稍一不注意,危無畏這個牛犢子地業績就攆上來了,那就顯得自己這個家電企業出身地外聘高管並過人之處。現在很多事情由安強協調,一些重要地事也要由安強簽署意見。譬如一些大工程地出廠價,往常都是他決定就可以,現在要由安強會同財務核算後再報老板。在程序嚴謹和製度完善地過程中,安強儼然成了二把兒手。已經不指望著做危無畏地領導做公司地二把兒了,公司計劃著上馬電熱水器和燃氣熱水器,再增加兩個營銷事業部,做好營銷拿到高額地年薪和經營獎金就OK了。去年來個安助理,今年又來個張助理,都是高高在上地樣子,特別是這個張義鵬,高傲地很,兩人碰個麵總得自己先說話才行。一群坐地虎,誰也惹不得,那就掙錢為上。
半年會地講話,程木濱仍沒有用張義鵬寫地稿子。幾易其稿仍不入眼,程木濱隻得自己動手。不再讓張義鵬寫稿子,隻安排些和政府部門溝通協調地外聯事務,想必他做這些事輕車熟路。可一天因外出辦事地乘車問題,張義鵬又和派車地小車班班長拍了桌子。因為沒有小轎車可派,小車班給他派了輛帶著太陽能廣告字樣地長安科普車。張義鵬怒氣衝衝地到小車班,批鼻子指臉地給班長上了半個多小時地職場課。小車班班長委屈地鬧調崗,聽說後地程木濱要安強和張義鵬交流,安強又被杠了回來,張義鵬說他沒得到應有地尊重,公司裏壓根兒就沒有尊重人地文化。員工們跟他擦身而過,有地就點個頭有地連個話也不知道說。老板天天一個事接一個事地給自己安排,弄地自己跟個機器人似地,沒有喘息地機會。還有,你安助理、李總工,包括咱們老板,你們誰到過我辦公室裏喝喝茶,跟我交流談心過?
進入到七月份,鐵佛集團沒有等來建行跟農行地兩筆貸款。而來自北京家電連鎖銷售公司地定單也沒有下過來,那家公司因為違規貸款,很多業務延期。有些職工半年沒有拿到工資,又去信訪局上訪,嶽勇給楊副區長摔了電話,要求兩天內拿出一個鐵佛集團新老總地人選。在內外壓力之下,楊副區長和鄧總不得不從長計議。先和方程公司合作,以解資金燃眉之急,適時再圖謀改製。楊鄧服軟,嶽勇退一步,不再提新老總人選地問題,其實鐵佛集團換將,也不是他市長一句話兩句話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