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奇烈。
雲霜與她初見之處。
是北州邊塞,一座小茶樓年久失修。
“你叫什麼?”
“鵷姬,他們都叫我鵷姬。”
(二)
柳笙,中州九雲閣至尊刺客,來去無影無蹤。劍術了得,幾乎一招斃命。
聽聞柳笙俊朗,常以白紗蒙其麵。行處,無人知曉。接懸賞接的不勤,隻接價錢奇高的懸賞。
人人都說柳笙肆意疏狂,隨性而為,好人壞人,隻要價錢出的高,牛頭馬麵,黑白無常,還沒有柳笙拿不到的頭首。
更是有江湖傳聞,柳笙這廝不慎被一閨閣女子窺見了玉顏,那女子茶不思飯不想,生生是害了相思病,最後流連病榻,喚了一聲“柳郎。”就被閻王爺接走了。
一夥大漢聊的熱火朝天。
這時。
“柳笙”本尊坐在寬敞的櫃台裏,九雲閣婢女正為她侍茶。
雲霜撇了撇中州九雲閣老板螭瑜的案首,清清冷冷地淡漠:“瑣碎。”
螭瑜是個啞巴,生的美麗水靈,笑得眼睛彎彎。
喚下人取紙筆,然後一字一畫工整幹淨地寫出:“見笑。江湖傳聞不可信。”
雲霜臉上的冰冷漸濃幾分。
本君何時被窺見天顏,害人家姑娘得過相思病?
“此次,何事?”
雲霜低了低眉眼,一股子冷傲就從臉色中流露出來。
老板螭瑜也不惱於雲霜的冰冷,反而卑顏一笑,揮了揮手腕:
“北塞,南州,東州。一人牽連。望大人除之。”
“賞金幾何?”雲霜輕輕吹開茶水麵上的茶葉,不曾抬首。
“八萬兩黃金。”螭瑜的飛鳳體愈來愈有長進,將這俗物寫的淩厲瀟灑。
“……”雲霜終於抬了抬眼睛,“再加萬兩。”
“好。”螭瑜笑了笑,叫人收了筆墨。
玉杯中翠葉沉浮,瓊漿未減。
螭瑜眼神暗了暗,心道,這茶又是沒有對上雲霜大人的口味。
(三)
北州邊塞雪極大。
雲霜足尖一點,飛落到舊茶樓門前。
雪沉埋了茶樓的腐朽肮髒,一進門,便是漫天飛舞的陳灰,惹得雲霜頻頻皺眉。
人,在哪裏?
片刻,五感靈敏的雲霜聽見柴房有微弱卻又沉重的呼吸,抬步而去。心道,將死之人也值得本君殺?
雲霜抽出拂雪,劍尖未觸到舊門,門便虛鬆的倒下了。
一道劍氣逼開了門倒下而揚起的灰塵。
一個落花繞劍,劍尖直指那人白嫩溫軟的脖頸。
“……”
“……”
兩人皆是一陣緘默。雲霜首次未曾直取對方性命。
“汝,何落至此?”雲霜不知怎的,心口一揪,差點疼的斷氣,咬牙切齒道。
女人的狀況十分淒慘。
雙眼被剜去,雙腿大腿其下便沒了文章,手臂上有密密麻麻的蟲子咬痕,有的地方已是露出森森白骨。
白色的裙擺染成灰紅,整個人頹然半躺在冰冷的柴堆旁,透出一股子死氣。手裏攥著血紅色的發光物。
女人渾身血跡斑斑,以手代足,一下一下騰挪到雲霜身邊,抬起滿是血痕的臉,拽著雲霜潔白的衣擺。
“救……我……”女人氣若遊絲,嘴唇隻能輕輕蠕動,“要麼,要麼……一劍……殺了我……”
伴隨著話音的,是塵埃和空黑眼眶裏緩緩流出的血淚。
“本君受賞金以取汝頭首。”雲霜口氣冰冷,眼裏卻閃過一次有一次異樣的痛苦,“安有違約之理?”
女人嘴角微微牽起一抹苦澀,白皙臉頰上幹涸的血痕又覆上新亮的血淚,壓抑著:“我都已經如此了,明兒就斷氣了。但是我手上有抵賞金的寶玉。求您,救……救我一命……”
“九萬兩黃金。”雲霜半字不想多說,隻想遠遠離開這個淒慘的女人,每看她一眼,她似乎痛苦一分,因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汝以何替?”
“雪玉——亂蒼。”女人終是沒了力氣,倚在柴草上大口大口抽泣,痙攣,“我用亂蒼,換我一條命。”
“善。”雲霜臉上露出明媚的笑,融開了塞北寒雪,“成交!”
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居然能收集到亂蒼,她真是運氣盛旺。
女人鬆了一口氣,心裏似乎有什麼付之一炬,化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