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什麼第二次？
她是誰？她究竟是誰？！
餘念嘴角的笑，特別滲人，她的目光死死盯著時淵，眸中蓄滿淚水，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到底是怎樣的心酸，讓一個人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遲遲不肯落下來，心酸到絕望，到最後竟忍不住破口大笑。
“阿淵，你曾說過，要帶我離開，一家三口，過些平凡的日子！”餘念眼眶濕潤，淚水再也止不住，她癡傻的看著時淵，似悲似怨，“你食言了！”
時淵緩緩睜開他那雙空洞的眼睛，伸出右手去觸摸餘念的身子，粘稠的血液順著他的手掌蔓延而下，似毒水一般，浸遍全身。
他一生殺人如麻，從未有心慈手軟的時候，而此刻沾染在皮膚上的血液，卻讓他心緒難寧，他渴望在此時下一場傾盆大雨，洗淨這一身汙濁……
時淵或許真的愛過餘念，在他深信不疑的以為餘念是愛他的時候，在他得知餘念懷有他骨肉的時候，甚至，在他以為可以帶著餘念從樓外樓全身而退的時候……
可時淵的愛，終是抵不過這荒唐的巨變，他費盡心力，才能避開官兵的追捕，潛入樓外樓之中，可聽到的卻是林少主大婚的消息，而他的新婚夫人，正是他時淵的妻。
他冒著生命危險，想要救出的，就是這樣一個薄情寡性的女子。
如此，便許他們做一對苦命鴛鴦又如何？
之後的兩年，時淵無端念起了佛經，許是過去殺的人實在太多，他終日寢食難安，總是疑心自己被惡鬼糾纏，直到有一天，他見到了那夢中的惡鬼……
一襲藍衣的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兩歲大的女孩，模樣很是水靈，也不知怎地，那女孩一看到時淵，便掙紮著從女子的懷裏竄了出來，直向著時淵撲去，女孩張開雙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時淵，一副要抱抱要親親要舉高高的傲慢姿態。
時淵想著，若是他和餘念的孩子還活著，也應該像這女娃一樣大才是，許是動了惻隱之心，時淵彎下身子，將那女孩抱在懷裏，小丫頭吧唧一口親在時淵臉上，沒來由叫了聲‘爹爹’，聲音還帶著奶氣。
時淵一怔，良久，才抬頭望向那女子，那是與餘念極為相似的一張臉，赤色的眸子，卻與餘念完全不同，那樣一雙眼，帶著仇怨與悲憤，像極了一條會奪人性命的毒蛇。
那女子也正打量著時淵，見他衣衫單薄，胡子拉碴，雙眸泛紅似要滴出血一般。
這些年，她何曾見過時淵這副模樣？！
“阿淵，你回來了！”那是餘念的聲音，溫柔細膩，如同記憶中一般模樣。
她說‘阿淵，你回來了！’就好像一個妻子盼來了晚歸的丈夫，就好像他不曾一刀刺穿過她的胸膛……
時淵錯愕之際，懷中的女孩拿臉蹭了蹭時淵滿是胡子的下巴，覺得好玩還順手拽下來兩根放在手心把玩，甜膩膩的笑聲讓時淵和餘念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若時間能夠靜止在這一刻，想來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恨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