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九 寧有種乎(1 / 2)

於華府從區區河清郡一介尋常富戶起勢,至今已幾近於暗中成就宿州首富,對此功莫大焉的長衫老人卻始終在幕後替華府主人出謀劃策經營產業,卻也從不求什麼報償,這早在四十年前便在宿州票號中聲名鵲起的老人至今在大堯票號彙兌之法中留存的手筆,仍讓深諳此道者不由感慨,嚴履泰其人,一舉做成了多少代錢莊票號人都沒能做到的事,讓整座天下的銀子都能真正流動起來。

“三十多年了。”長衫老人神情恍惚起來,“老仆親眼看著華府從當初那個隻有兩家糧鋪名不副實的大戶,在主子手上壯大到今日這般境況,多少次驚心動魄的豪賭,輸得最慘的那次連府上值錢物事都暗暗抵給了當鋪,錢莊都不願再放銀子給咱們....”

“可到底華府還是挺了過來,宿州境內咱們宏恒票號也成了頭一等信譽的票號,十萬兩銀子一張的銀票在十六州分號內都能兌現銀。”華安替老人合上了那些賬簿,“這些年掙的銀子能堆滿整座華府後,就時常會想,像我這樣滿身銅臭氣的商賈還能不能做除了掙銀子以外的事?”

老人低頭思忖片刻後想通了華安語中暗指意思,搖頭決然道,“數十載艱辛打拚,何其不易,更何況江湖這爛泥塘子裏稍一著不慎,便會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那煙雨樓難道還不是明證?”

這高大俊逸的華府主人負手而立笑道,“煙雨樓餘在宿州這兩年培植的勢力,您可曾知曉?”

“這般要用大銀子的事,自然不會逃過宏恒票號的眼線,前年開始那煙雨樓故樓主獨小女便開始從票號內支取早年煙雨樓存下的銀子。”長衫老人喟然長歎道,“縱是煙雨樓樓主這般未雨綢繆的人物,終也難以挽回宗門覆滅的命運,主子,這事要做前,老仆再奉勸您一句,古往今來多少帝朝一統前夕功虧一簣,就是敗在那些急於求成的帝王上....”

“我是生意人,沒有那些當皇帝總想著開疆拓土的宏願。”他笑笑,“更何況生意做得久了,總想摻和到其他行當中去,既然江州亂相將起,為商者從中火中取粟,難道不是件極有意思的事?”

“就怕那小女子還未在江州掀起什麼波瀾就被鬆峰山和官府聯手撲滅....”長衫老人憂心忡忡,“畢竟不過是年紀輕輕的女子,即便那煙雨樓樓主生前埋了如此多的伏筆,也未必能成事。”

“到時鬆峰山和江州官府上溯過來,咱們華府根底被查得一幹二淨,費勁心力留的後手登時便要少去一項,是不是?”

“狡兔有三窟,不過於江湖行事,多一窟總好過少一窟。”華安不以為意,“戰戰兢兢做了這些年生意,攢下這一份偌大家業,白花花的銀子沒處去花,難道還不能做些在腦中念想已久的事?”

此言一出,長衫老人不禁啞然失笑,知天命之年的主子竟還有這般耍孩子氣的時候,讓他想起當年自己意氣風發叱吒宿州商場時,適才華府的主人還是個尚未及冠的年輕人,一日來到他還在供職的票號櫃上,指名道姓要尋嚴履泰。

“你就是嚴履泰?”麵前那個高大到需要他仰視的俊美年輕人見到了在宿州商場上鼎鼎大名的存義錢莊大掌櫃,上下打量一番後忽的笑了,“過來跟我做事吧,存義錢莊給你開的多少銀子,我給你雙份。”

“為何?如果僅為了這些銀子還不至於讓我背離存義錢莊。”

“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您是能助我成大事的人,就這麼簡單。”這個高大的年輕人長揖及地,“存義錢莊隻是您落腳的地方,不會是安身的所在。”

“你就這麼篤定我不會讓錢莊的夥計來把你打個半死丟出去?跑上門來勾搭人家錢莊大掌櫃,就算是折一條胳膊斷條腿在這兒也不過是賠些銀子了事罷了。”他緊了緊夾在腋下的算盤,紫檀木的質料是錢莊主人下血本購回來供他算賬之用,雖為他所用,卻還算是錢莊財產,幾百兩銀子的東西,就這麼擺在櫃上嚴履泰放不下心來,故而便一直帶在身上。

“沉星在紫檀中是末等,質料疏鬆,光澤紋理也遜色,再加上是是拚湊而成的散碎料子,算珠色澤都有差異,給您這算盤的人也真夠摳門兒。”華安笑道,”這樣寒磣的算盤您還要帶在身邊?別的不敢說,您和我在一塊兒,黃金架子白玉珠子的算盤也好,雞血老檀的算盤也罷,您想怎麼打怎麼打,坐著打站著打,實在不行,趟榻上打,反正算盤都是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