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遊魚門內武功第一的俞觀海出刀看似悍然無匹,實則也並非想讓這鬆峰山內山弟子命喪他刀下,於阿哥而言是樁棘手大麻煩不消說,作為江州江湖共主的鬆峰山有內山弟子身死遊魚門,這生生一巴掌扇在人麵上,那高旭還不得與他們不死不休。
況且能躋身鬆峰山內山,想來於武道境界上也絕無可能是庸手,若是他再留力,豈不是到時製人不住反要被擒?
俞觀海手中是阿哥送他的刀,出刀為的是阿哥和自己的聲名,將這胡言亂語誣陷他清白的鬆峰山內山弟子擒下後解送上鬆峰山,與那山主高旭好生辯個是非黑白,實情不怕不水落石出,於遊魚門還是他自個兒都是好事。
這鬆峰山內山弟子怎地還不動作?出刀後刀勢近半見那鬆峰山內山弟子仍不伸手拔劍,俞觀海心頭巨震。難不成還真是個沒有多少武道境界傍身隻是個膽大包天的主兒就敢隻身入遊魚門內來詰難?
原先慣於聽聞鬆峰山內山弟子身手都如何了得的俞觀海此刀出力十成,可那鬆峰山內山弟子竟渾然不覺刀鋒迎麵將至,還在打量他手中斟茶瓷杯?
他俞觀海何曾受過這等輕視?
那老子還真他娘的宰了你!
惡向膽邊生的俞觀海並未有強行止住刀勢,腕上反倒加力兩分,要將這目中無人的鬆峰山內山弟子一刀劈成兩半!
一刀兩斷。
盧子贛並未如他料想中那般被一刀劈成兩半爛肉血濺當場。
斷去的乃是俞觀海握刀半截手臂。
至今依舊不明所以的他再如何也不會提防自己的兄長。
毫發無傷的盧子贛視線終從瓷杯移開,望向於千鈞一發之際出刀斷去俞觀海半截臂膀的那遊魚門門主,神情玩味。
半晌才回神的俞觀海徐徐扭轉腦袋回望那信服了半輩子的兄長,滿麵都是斷臂處所噴濺的血汙,沒有痛呼慘嚎,唯餘笑容淒慘。
長兄為父的阿哥,小時給他捉小貓魚的阿哥,教他練刀的阿哥,想讓他當遊魚門門主的阿哥。
阿哥斬斷了他握刀的臂膀。
這對兄弟對視良久。
怒、悔、疑、哀、恨。
默然無言。
“但求鬆峰山能繞過我阿弟一條性命,在下俞觀潮願率遊魚門全門上下悉數並入鬆峰山內。”
七尺男兒折了腰下了跪。
雖說知曉俞觀海不論是境界戰力亦或是招數精妙上都不及他,可若說是要空手去接下五層樓武夫的傾力一刀,盧子贛依舊是凶多吉少的局麵。
山主大人,你說子贛小時過得苦,養成了這副惜命慣了的脾性未必是好。那今日子贛在這遊魚門內惜命的毛病改去些,那鬆峰山山主的位子,您老人家是不是賣個好,早些讓在下接任?
“原隰裒矣,兄弟求矣。”盧子贛喃喃道,“此為兄弟?”
漁鄞郡被遊魚門與海沙幫這兩條地頭蛇所把持的年月太久了,鬆峰山既為江州江湖共主,那豈能繼續容許江州境內尚有一郡之地還由其餘江湖門派所把持?雖說名為附庸,而鬆峰山可曾從這名為附庸的漁鄞郡兩門獲益幾何?鬆峰山一統江州江湖時二者有功,且近幾年來始終唯鬆峰山馬首是瞻,即便高旭早有此意,也屬實難從事事謹小慎微的二者身上尋見什麼能致其餘死地的把柄。
可惜縱然俞觀潮早便做好了寄人籬下事事低頭的覺悟,可一樁始於煙雨樓餘孽同黨的無妄之災,依舊能將原本安分守己的整座遊魚門陷入不可自拔的境地。其實不論俞觀潮允諾多早將遊魚門門徒差派,他還是會將那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俞觀海頭頂,偏生後者那段時日內還不在漁鄞郡遊魚門內,即便在,遊魚門同門的人證,又怎可信?
按原先計劃之中的打算,盧子贛在說出那強加於俞觀海的莫須有罪名後便大可從容退走,餘下諸事隻消一個暗號,便交由那些潛藏在暗處的內山同門無妨。至於遊魚門在宅院內改建的機括和那些身處暗中的死士,憑籍鬆峰山內山同門實力,光明正大碾殺過去又會有多少損傷?
盧子贛賭俞觀海那一刀是臨時起意,算不得多深思熟慮後的舉動,現在回想起方才場麵,假使俞觀潮因兄弟手足之情始終猶豫不決,那他豈不是板上釘釘騎馬也是身負重傷的下場?在這遊魚門門內身負重傷,那豈不是要任由這俞氏兄弟擺布,更是有礙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