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四 鎮三山 (二十七)(1 / 2)

大堯軍器監弩坊署改製的輕弩是每個大堯斥候都夢寐以求的武器,帶血槽和倒刺的三棱箭鏃足以在五十步外洞穿三層熟牛皮,可重量比起軍伍製式勁弩還要輕上七兩五分,正是這看似微不足道的大半斤分量,在動輒數百裏的長途奔襲中卻顯得舉足輕重起來。

然而能洞穿三層熟牛皮的弩威力在蘇祁連等人看來仍顯不足,於是乎在增強了弓和弦以後又在箭鏃上煨了蛇毒,雖不至像葉辰涼飛針沾之即死那般,可對於傷及武二郎體魄而言,已經綽綽有餘。

那位小垚山大王嘴角慢慢勾起。

網,一張偌大的網,網絲近乎透明,卻韌實得能困住一頭發怒的象。就是這樣一張網從屋頂的窟窿上被拋下來,要將似乎毫無察覺的武二郎籠罩在內。

在屋頂蟄伏的晉州武官知曉這張堪稱堅不可摧網的堅韌,尋常質地的刀劍劈砍甚至不足以斬開這網的一根絲,然而他卻不認為這麼一張網能困住哪怕是赤手空拳的武二郎。

所以在網落下的一瞬,這間屋的三麵板壁便被齊齊破開,他那些手持輕弩的同袍們扳動懸刀,將煨毒的三棱箭從四麵八方激射向即將被困在網內的小垚山大王,封死了他所有退路和騰挪的可能。

射出一輪弩箭後他們的所有人依舊在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上弦,這些動作熟稔至極的晉州武官甚至還能抬眼去看那小垚山大王的反應。

而後他們所有人都見到了好似憑空變出的一把刀。

切開那張網如熱刀切蠟。

這張少說也能值幾千兩雪花紋銀的網,如何製作是大堯南方州郡群山內那些以馴獸為業山民的不傳之秘,多用此網捕珍禽奇獸作為當地官府向朝廷進獻的貢品。倘若沒被割鹿台外出殺手湊巧撞破青州山民竟能憑籍此網捕羆,這些網要想流傳出來興許還要相當之久。然而那位割鹿台殺手一眼便看出此網真正的妙用,於是乎不久之後那些山民世代居住的村鎮堡寨內便多了許多生人,以物易物,用比寨子裏最美麗女子嬌嫩肌膚還要柔滑的絲帛和比他們所用石斧石刀順手百倍的鐵器,與寨子的長老們換走了這些網,以至於次年來寨子收取貢品的大堯官員空手而歸。

蘇祁連對這絲網未能起到傳聞之中的奇效毫不意外,畢竟也勉強能算是梟雄的那位小垚山大王,若是就這麼被一張破網活活困死,倒也真是公雞下蛋母雞打鳴般的稀罕事。

被一刀分為兩片的網已然成了廢物,飄然落地時蘇祁連等十餘人已俱都射完了第一撥箭,半數的晉州武官重新為輕弩張弦裝箭,另外半數則抽出了腰間的小臂長的短刀嚴陣以待,那些本該如鏡麵般光滑的刀身都被刻意雕琢得粗糙不堪,連鋒刃都被塗抹上了特製的塗料,以免被刀身的反光讓斥候夜戰時莫名其妙殞命。

他們身上與大堯軍伍尋常斥候出入極多的武裝,最初構想都源自於他們那已經死了老兄弟張五,曆次大杆營斥候標出去刺探敵情,如有死傷張五都會在事後追根究底,究竟是行的斥候戰略有謬誤,還是死傷者本身的責任,亦或是他們的武裝有不合理處,逐個推敲過去緣由也便水落石出。當年晉州其餘那些斥候見狀無不嗤笑他們這標人馬,有那功夫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耗費光陰,還不如去把刀磨快些,馬草料剁精細些,為什麼死人?自古斥候便是九死一生,難不成被你弄清楚了這些他們這標人馬就能多活幾個不成?

張五做了他們沒人願意做的事,待到後來他們這標斥候呈報上去微乎其微的死傷在晉州軍伍中引起震動時,當初逆勢而為的人已經扛著他的槊黯然離開晉州軍伍南下,在江州的一座縣城裏默默開宗立派。

小臂和大腿各中了一箭的武二郎漠然抱刀矗立,全然不顧箭創處的流血潺潺,像是覺不出痛一般。

“這是割鹿台殺手們用的羅網,你們是割鹿台的人?”武二郎言語中頗有些耐人尋味的意思,“你們和魏長磐都是棲山縣張家的餘孽....怎麼會與那些殺手勾搭成奸?”

“殺人刀可救人,關鍵是看在誰手中,歹人用刀,廚子也用刀,廚子就是歹人不成?”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是不知深淺武二郎的負傷反撲,在場所有晉州武官都嚴陣以待不敢有絲毫放鬆。他們在靜候那些三棱箭上煨的蛇毒發作,如果武二郎還有反撲的氣力他們就再補上幾箭,持刀在前的兄弟是他們的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