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氏一眼看到了杜文潛那藏青色的袍子,他這人以前愛簡,愛素,經常隻穿一身灰色布衫,或者一身白色長衫,那樣穿著的時候顯得年輕英俊,質樸秀雅,而現在,卻專門喜歡穿一身青色衣衫,藏青色的,有時候是藍青色的,再配上繁複的繡花,生生讓他老了好幾歲,卻也多了幾分威嚴的官威。
“木之,你在胡鬧什麼?”
“母親,我有沒有鬧,您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杜文潛眼帶心痛的看著老林氏,他這個母親,以往看著的時候還是十分明智的,好幾次家裏人對阿寧不好,也都是她出來協調的,可不知為什麼,一說到納妾的事情,她就總喜歡打前鋒。
“你的心意,你有什麼心意,那你可知母親的心意?”老林氏雙手緊緊握住圓椅的扶手,手指幾乎要用力的將上麵裱的細花摳下來。
“這事兒,由不得你們,你們若還認我這個母親,就將人給我納下,若是不納下,便就是不認我這個母親。”
老林氏的話擲地有聲,杜文潛從來沒有感受到的一種力量與決絕,他沉默良久,一雙眼不停往雲其雨身上看著,她端坐其中,雙手捧著茶盞,不仔細看時,隻覺她分外淡定從容,可是認真凝了眼眸去看,她捧著茶盞的雙手十指皆已經發青,發紅,若不是那茶盞足夠堅固,隻怕早就已經被她一把捏碎了。
他不經意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手中茶盞接下,她的手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氣一般,頹然落下。
“母親想納誰?”做完這一切之後,杜文潛良久地凝視著老林氏,爾後開口。
聞言老林氏一喜,以為他是同意了,立馬將眉煙的名字說出來。
杜文潛心裏頓時一緊:“又是她。”這個女人到底想要做什麼,本事夠大的,不僅能夠在雲家說上話,竟然在杜家也有她的份。
老林氏低頭喝茶,假裝沒有聽到,隻一再強調,這個人非娶不可。
杜文潛給了一個半肯定半不肯定的答複:“眉煙,我記下啦。”說完拉著雲其雨施了一禮轉身而去。
雲其雨踏著緊實的大理石地板,雙腳虛浮,仿佛這都不是她的了。
“你終究還是要納了她的,便就納了吧,納誰不是納了?”
杜文潛很想大吼一聲,把她驚醒,這樣的她,根本就不是他的阿寧,他真的那樣做了,他喊得很大聲:“阿寧,你那樣驕傲的人怎麼會認慫?”
雲其雨搖頭,用力推開他:“我慫,人這一輩子,不就是來認慫的嗎,就算你不認好了,可總也有人逼著你認,你不能不認。”
擰著強著,並沒有好處。
而且,她的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她不能再次對杜文潛動真心,所以納妾是破壞她心裏對他觀感的最好的辦法,而那眉煙,當初買下她的時候,不就是為了給他準備的納的妾嗎?
才三年而已,她難道就把她的初衷給忘記了嗎?
她的血海深仇,她的身死之仇,怎麼能因為杜文潛在她麵前說的那幾句甜言蜜語便能彌補了,也不能因為她心裏對杜文潛舊情難忘而放棄了,杜家,雲家所有辜負過她的人都該得到應有的報應,這是誰也阻止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