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為了不讓別人說閑話，連著老林氏那邊也沒有缺了。
這樣一來，漸漸的，雲其雨便不再過去用飯了。
老林氏也不樂意看到她，嫌她吃東西吃得金貴，便也不讓人再來叫她，但是一般家中的大日子，再兼初一十五都會聚到一起用飯。
兩人到得閑鶴院時，老林氏院子裏的午飯剛剛擺上桌來。
她倒是節儉慣了，一大家子人，就四色菜品，兩葷兩素，連個湯都沒有。
看到他們夫妻二人前來，還帶著她喜歡吃的桔子，老林氏心裏一陣高興。
看著杜文潛便道：“這寒冬臘月的，還真沒有什麼好吃的水果，嘴裏正嫌上火了。”
她指著桌上簡單的飯食，意思就是她有些上火，所以吃得清淡。
杜文潛瞄了一眼，其實心裏也是明白的，她倒不是真的上火，她就是以前苦日子過慣了，但凡手裏有個大子兒都想著攢起來。
猶記得有一年他大哥杜武明把家裏給他準備交束修的一兩銀子和一條老臘肉給用了吃了，還嘲笑他根本就不是一個讀書的料，趁早別再浪費他家的銀兩了，反正讀了也是白讀。
當時他還年少，看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杜武明，想打也打不過，跟他鬧了一場回去，滾得新做的布衣衫子上全是黃泥，他躲在外麵的柴垛下哭了很久，又將先生給教給的書本知識通背了一番才回去。
杜武明當時還沒有回家，老林氏尚不知道他的束修銀子沒有了的事，隻是看著他把新衣衫弄得一身髒，將他狠狠收拾了一頓，言語間透出一股子恨意和無奈之意。
那是養著他覺得累贅，可是不養著他又覺得愧疚的一種複雜的心情。
當時他一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表現得那麼的激動，他想問，但是他不敢。
他被收拾一頓後，被罰沒有飯吃，當時他起過心想把杜武明的所作所為告訴她，可他到最後趴在牆角睡著了也並沒有說。
因為他打小就知道，他不是她親生的，她雖然一直待他還算過得去，但是，在她心裏，他與杜武明還是不一樣的。
他醒過來的時候，桌上點著一支昏暗的蠟燭，那是一支用很多小蠟燭頭拚接而成的蠟燭，是靠的老林氏用家裏好多根用剩下的小蠟燭一層一層的堆在一起。
她把好用的長蠟燭都留給了他，家裏日常能不用蠟燭就不用，若一定要用的話，便隻會用這種。
當時他的心就酸了，發狠一定要刻苦讀書，考取功名，做官，做大官，不為別的，就隻為以後用蠟燭可以隨心所欲。
“吃飯吧，事兒我都知道了。”老林氏那個時候，還沒有這麼老，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聲音也清脆。
“那小兔崽子我已經收拾過他，可銀子花了了，你別慌，娘這裏省吃儉用的還存著一些，明兒個你還去讀書，束修我親自去交。”
老林氏所說的還存著一些，其實根本沒有，她拿的那一兩的束修銀子，乃是他們一大家子人那一個月的飯錢，那一個月裏，家裏就隻有清湯寡水，連顆肉沫子都不曾看到。
她便是這樣一個能狠得下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