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瀾快來了,你下班了嗎?”夏末走到櫃台邊問裏麵。
小舟正在忙著做拿鐵,“馬上,給你做完這杯咖啡就下班了。”
“親手做給我的咖啡?”夏末盯著小舟的手說,“真讓人唏噓不已,沒白疼你一回。”
小舟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你跟女朋友說了咱們複雜的家庭關係了嗎?”
“沒有。”夏末說,“太費口舌了,我隻提了一下,說是我堂弟。都過了幾個月了,她不大可能記得咱們那次尷尬的相逢——當然當然那次那麼尷尬是因為哥哥比較操蛋,你是好孩子。再說她有臉盲綜合症,肯定忘了見過你。你不喜歡我跟別人叨逼叨你的身世吧?”
“你說我跟你同居了嗎?”
夏末被同居這個詞電了一下,“我說了我弟弟跟我住在一起。”
“哦,”小舟點點頭,“那你告訴他你隻有一張床了嗎?”
夏末條件反射地左看右看,櫃台後麵隻有一個收銀的同事,離他稍微有點距離。“幹嘛說的那麼曖昧?”
“那你再買一張床,或者建上一堵牆啊。”小舟扯下圍裙,端起托盤向外走。
“不行,不要破壞我家現在的美感。”夏末一口否決,順手就接過盛了三杯咖啡的盤子,跟在小舟身後,“而且你確實很涼爽。”
“任性。”小舟忍不住嘀咕出聲。
“你說什麼?”夏末糾了一把自己的衣服,誇張得好像心梗了,“弟弟,我好像被人說什麼了。”
小舟低頭喝了一口水,裝作沒聽見。
“你就那麼不喜歡跟我睡嗎?”夏末從桌邊俯身過來,附耳輕聲說道。
小舟打了個哆嗦,瞥到他唇邊洋洋得意的笑意,比流氓誰都比不過老的那個。夏末故意壓低的性感聲線磨得他的耳朵都紅了,他情不自禁地就說出了心裏話,“老流氓。”
“天呐嫌棄我了?”夏末悲憤地一把摟住他,摸索著幫助小舟數肋骨,“當年的小可愛怎麼就長大了!”
小舟“嗷”了一聲,觸電一般一挺身差點從夏末的懷裏竄出去,可惜沒夏末力氣大,又被夏末的胳膊死死箍住。小舟突然不要誌氣了,“我服了我服了,我投降。”
夏末哈哈大笑,“那怎麼才能算投降呢?叫大哥?”
“白癡,我本來就叫你大哥。”小舟頂了他一句。
夏末也不生氣,豁然想起什麼,“我想起來了,來聲小奶聲,叫‘小哥哥’。”
“走開變態。”
“夏末?”一個女聲突然叫出了夏末的名字。
小舟和夏末一起抬頭,夏末的女朋友梁瀾不知什麼時候走到麵前,她穿了一條前短後長的紫色紗裙,裙擺的褶皺打得很細,門口經過一陣細風,長裙便在她身後搖曳。梁瀾皮膚很白,人也很瘦,氣質很襯這條裙子。
不過小舟昨天跟夏末閑聊的時候,他說滿大街的女生都是那種會誘發他強迫症的裙子,他很想過去幫她們把裙子扯到統一的長度。
“快坐快坐,累不累?”夏末繼續摟著小舟,還把他壓在桌子上。
梁瀾笑了,“你幹嘛那麼欺負弟弟。”?“弟弟就是用來欺負的。”夏末一本正經地回答,手上倒是鬆了鬆,讓小舟坐直,不過手臂還戀戀地摟在小舟的肩頭,回頭看著小舟一笑。
小舟把剛做好的的抹茶星冰樂推向梁瀾,“瀾姐熱了吧?快涼快一下。”
“這麼周到,真是太謝謝你了。”梁瀾在兩人對麵坐下,接過來立刻喝了一口,“今天真是好熱,夏末你從學校過來嗎?”
“我下午沒課一直在這裏。”夏末摟著小舟,順手撫摸著他的後頸,長手指玩著小舟後腦的一撮頭發。
小舟對夏末這種無意識的觸摸有種貓仔被愛撫後的愉悅,他舒服地享受著,咖啡館裏的時光很悠閑隨意。這一周隻要他在這裏上班,夏末沒事就會紮到這裏來陪他,不熟也會變熟了。夏末在旁邊看看書弄弄論文,他做打掃工作的時候常常從他身邊走過,有時候順手就會捅一捅夏末。夏末從來就好哄,捅一下都會笑,回頭老謀深算地打量他,說一些多重含義的廢話,他的腦子就亂了。
“你弟弟叫夏小舟是嗎?”梁瀾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小舟在舒服的慵懶裏走著神,好不容易才把四處溜達的精神聚回來,發現梁瀾在打量他。
梁瀾是第一眼美女,如果仔細看的話五官都談不上精致,但是湊在一起很養眼,也可以說是氣質美女。她看著小舟的眼神溫和善意,但是小舟體會得到那也算不上喜歡,她對他不太感興趣。不過他不在意,彼此彼此,坐在這裏隻是因為夏末,他也隻願意盯著夏末看。
她打量了小舟一番,轉眼看向夏末,略微有些勉強地笑了笑,張口卻是誇讚,“你弟弟長得真漂亮,雖然是男生,但是年紀在這呢,還是可以用漂亮來形容。姐姐都有點嫉妒了呢。”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轉向小舟故意皺起眉頭。
夏小舟微微一笑,看得出來梁瀾不是那麼太高興,她跑這麼遠來見男朋友的弟弟,還被男朋友拜托了照看孩子,並不是十分耐煩。
可是夏末卻像找到了知音一樣,目光都被興奮點亮了,“是吧!這家夥小時候比現在還漂亮呢,這都算長殘了,小時候抱他出去能招來一小區的大媽。”
小舟瞥了夏末一眼,夏末心滿意足地看著他。
“跟你長得一點都不像,是親叔叔的孩子嗎?”梁瀾向著小舟笑了,這一次暖了許多,“不過要說不像,他坐在你身邊,別人還是能感覺到是你弟弟,有點什麼一樣的東西在裏麵。”
“是麼?”夏末一下歡喜起來,小舟覺得他驚喜得就好像一個從來沒娶過媳婦卻剛知道自己有個兒子在世上的傻爹。
小舟又瞥了他一眼,心裏琢磨夏末真是好哄,不但自己輕易可以哄他開心,梁瀾也能,說不定大街上隨便拉來個人都能。
“我弟弟不太愛說話。”夏末隨手拍拍小舟,大包大攬地就替他說話,“他答應去你那幫忙,不過不打算當正式員工,隻肯周末兼職。”
“哦。”梁瀾微微思索,打量著小舟,似乎要從他的外表上猜測出他在做什麼,“那你平時在做什麼工作?”
小舟說,“我平時要上課。”
夏末微微怔了一下,幾乎不被發覺地轉過視線來跟小舟對視了一瞬,旋即轉開,沒有任何表示。
“你也在這裏上大學是嗎?”梁瀾笑著說道,“都怪夏末也沒說清楚,他說你做了幾份工作,年紀又小,不放心你跟著別人,我還以為你不讀書呢。你讀哪所大學?”
“我跟我哥是校友。”小舟說。他突然發覺,當他能在夏末麵前脫口而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一種期待已久的榮耀。
夏末猛地看了他一眼,神色狐疑,但轉瞬之間神色就黯淡了下去。小舟被刺了一下,惱火怨怒,一瞬間羞恥的刺痛和怒火一起從他的胸口洶洶襲來。他跟夏末在一起,情緒總像過山車。但好在他立刻就清醒過來,想到夏末一定是順著最開始的印象,認定了他不再讀書了,這會兒以為他為了麵子正在撒謊。他看得出來,以夏末的價值觀,很自然地以他不讀大學為最大憾事,夏末反反複複不知道講了多少遍他小時候的聰明事,多少也是因為對他愧疚,覺得他這輩子毀了,他也有責任。
夏小舟知道自己這麼想很混蛋,但還是生出無上的報複快感。夏末對他總是有些負疚心,所以他撒謊都可以被理解接受,夏末現在心裏恐怕正在為他難過,為他的撒謊找借口。那他明天幹點更恣意的事,夏末恐怕也會包容他。他隻要想一想就很樂,雖然還沒想好要幹什麼,但是忤逆夏末總是讓他覺得又虐又爽。
“你們兄弟都是高材生啊。”梁瀾驚歎地說,“智商是遺傳的吧?快說,你們家還有多少兄弟?”
小舟笑了,他是好是壞都可以肯定跟夏末家的基因沒關係。夏末憐愛小動物一般地在他頭上撫摸了一下,梁瀾也留意到了這個動作,她似乎重新認識了夏末,小舟都不清楚是不是這個男人愛撫幼崽的動作激發了她的母愛,促進了她組建家庭的本能迸發。總之她看著夏末的眼神溫柔得似乎要融化了,“你跟弟弟感情真好呢。”
“湊合吧。”小舟冷淡地說,感覺到夏末猛按了一下他的腦袋,他被懲罰性地按趴在桌子上。他從桌子上再次爬起來,甩甩頭也不在乎,臉上不紅不白,就事論事地開始談工作,“瀾姐,我還不知道婚慶公司都需要做什麼。但是我想多做幾份不同行當的工作,了解一下社會和人情總是不錯。如果有需要的話,燈光音響什麼的我都可以學習,要搬東西抬設備我也可以。你要是缺主持人司儀我也可以做,我以前在高中的時候一直在校園廣播台,還參加過戲劇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