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和她就有了孩子,這個孩子就是江月。

可以說,江育恒與時小竹的婚姻是很平常的,但也是很幸福的。因為那個年代大多數人的生活都是如此。人們追求的就是那種平常的生活。轟轟烈烈的、愛得死去活來的愛情和婚姻極少出現,因為那樣會被看成是一種另類。

問題出在江育恒的工作性質上麵。因為他是一位地質勘探人員,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不喜歡家庭生活,他的心總是在那些光禿禿的山嶺之上。

婚後的生活慢慢地讓江育恒厭煩起來,他的心早已經飛到了他喜愛的高山之上,他的腦海裏麵早已經裝滿了各樣石頭,他可以從那些石頭的顏色、分布等情況即刻地判斷出它們裏麵所含的礦石的種類,以及那片區域礦儲量的大小。他喜歡荒蕪的山頂,喜歡那種獨自一人的寂靜和自由。森林中,山澗裏,將自己脫得光光的,然後將自己的身體浸入到清澈的溪流中,當那種涼涼的感覺遊遍全身的時候,他會發現,自己終於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所以,他很快地就回到了自己以前的崗位上,撲向了高山和河流,鑽進到了森林與溪穀。他頓時感受到了自由。

多年前,他在一處深山裏麵認識了一位木匠,一壺老酒、燉好了的野味就讓他們成為了好朋友。野外畢竟是寂寞的,所以他跟著那位木匠學會了木工技術。幾個月下來,那位木匠不願意再教他了,“我再教你的話我今後就沒飯吃啦。”

江育恒當然知道他是開玩笑的。不過木匠的話是真實的,因為他已經無法教自己的這位朋友了,他懂得的東西都教給了他,而他的技術卻已經高出了自己許多。

不過,江育恒卻從此迷上了木工活。

在下一次休假的時候,他帶回去了很多的木料。他決定把自己家裏的那些家具全部換掉。

也就是在那個假期,他和時小竹的女兒出生了。

孩子的出生讓他激動不已,所以他做家具的勁頭更足了,做工也非常的精湛。從他手上出來的那些東西在當時還是很時髦的。周圍的人都對他嘖嘖稱讚,同時也都羨慕時小竹真有福氣。

時小竹也是這樣感覺的。她覺得自己很幸福。丈夫雖然每年在家的時間不長,但他的收入很高,而且很能幹。最讓她感到欣慰的是:自己的丈夫和其他男人不一樣,他喜歡女兒。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後代是女兒而責怪於她。要知道,那時候計劃生育的國策剛剛興起,要想生第二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很喜歡自己的女兒,他把自己的女兒當成了一種奇跡。“她是我們的孩子嗎?她那麼漂亮、那麼可愛,她是我的女兒嗎?”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地會這樣問自己的妻子。像小孩子似的問。

每次她都笑。她的笑來自心底,因為她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然而,一場家庭的悲劇卻已經悄悄在準備開始上演。隻不過在當時,她不知道。他也還不知道。因為那是在他離開家後發生的事情。

那是他們的女兒剛剛滿九歲的時候。

又是一次休假,在家裏呆了整整兩個月後他又回到了山上、森林裏麵。

一天早上,背著地質包、手拿地質錘的他離開營地,在翻過一道山梁、經過一處溪流的時候,他忽然聽見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誰啊?”他聽得清清楚楚,因為野外的寂靜讓那聲呻吟顯得十分的清晰,所以他急忙地問了一句。山上有狼,有時候狼也會發出這樣的聲音的,他頓時警惕了起來。

“救命啊……”這下他聽得真切了,是一個人在呼喊,女人的聲音。

他急忙地沿著那個聲音尋找過去,在不遠處的山溪旁邊,在一條狹窄的石縫裏,一位蓬頭垢麵的女子被崁在了裏麵!

“你是誰?你怎麼在這裏?”他大聲地問道,問出來後才忽然發現自己的可笑——沒有人會願意自己像這樣的。很明顯,這個女人是不小心才掉到了這裏麵去了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而不是去問那些毫無意義的問題。他即刻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幸好石縫有一側的石頭不是特別的大,在經過他十多分鍾的努力之後,他終於將她從石縫裏麵拖拉了出來。

她的臉上一片汙跡,頭發蓬亂不堪,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倒是還比較新,但是卻早已經破爛。

“喂!你醒醒!”在試探了她的呼吸之後他開始大聲地呼喚。

可是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估計是餓了,或者是被嚇壞了。他心裏想道。她沉穩的呼吸讓他並不驚慌。

於是,他取消了當天準備去做的工作。因為他必須把這個女人背回到自己的營地。營地有食物,還有最基本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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