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飲怔了怔。
祁邀的懷抱出乎意料的令人安心, 她沒想到居然能在這兒碰見他,更沒想到一個轉身就被他抱進懷裏。
她有些僵硬,祁邀隻抱了一瞬便鬆了手。
空落落的, 臉頰上還殘留著他衣物的觸感。
溫飲佯裝自然地退後一步, 努力忽略後知後覺紅起來的臉。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祁邀沒吭聲, 偏眸瞧了瞧關得死緊的門,清了清嗓子,說:“邊走邊說。”
他們乘電梯下樓。
“早上經過你家樓下看見你跟著兩個男人上了車,有點不放心就跟來了。”祁邀說,“看你進去了就在外麵等了會兒。”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他之所以能如此及時地出現在這兒, 得多虧了溫時那小子。
昨天溫時被溫飲趕出來就覺得事情不對勁, 他不想回學校住, 就厚著臉皮去求祁老師, 蹭祁老師家睡了一晚,問到為什麼不回家睡,他就含糊其辭混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打算去溫飲家,沒想到剛到樓下就恰好碰見溫飲跟著兩個陌生男人上了車。
溫時緊張地解釋說那是他爺爺奶奶身邊的人。
兩人就這麼不動聲色跟到了這裏, 溫老太爺等在樓下, 估計是故意堵在那兒打算以防萬一,若是溫時過去了, 溫老太爺還能拖一會兒。
卻沒想到祁邀也一道來了。
這下子就變成溫時拖住溫老太爺, 讓祁邀上去看看情況。
溫時這邊這跟溫平年忽東忽西地扯,眼睛卻絲毫不放過電梯的動靜,一聽聲響就忙轉過臉。
好容易挨到他姐和祁老師一起下來, 溫時終於如釋重負。
溫平年麵無表情站在一側,溫時的右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老胳膊。
四個人,八隻眼睛。
對視良久。
溫平年輕哼一聲,甩開溫時的手,衝他瞪眼:“還愣著幹什麼?人都下來了,我一個老頭子還能攔住你們三個不成?”
溫時一愣,霎時反應過來,想笑又不敢笑,連忙跟上溫飲和祁邀的腳步出了門。
溫飲經過溫平年身旁時,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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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溫飲被溫時的追問纏得無可奈何,又不想當著祁邀的麵說得太多,隻提了幾句他東西被搬走的事兒。
溫時先是憤怒,後來想起個什麼事,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把銀色鑰匙,恍然大悟:“難怪爺爺剛才莫名其妙塞給我一把鑰匙。”
他剛剛和溫平年才說到這把鑰匙的事,溫飲和祁邀就一道下了樓。
溫時坐在車後排,皺著臉給溫平年打電話,壓低聲音問他的東西都被搬到哪兒了。
溫平年問他:“小時,你真的做好了決定?”
溫時一怔,下意識抬眼看了看副駕駛的溫飲。
她目視前方,雙手團成一拳擱在腿上,半邊側臉瞧不出絲毫異樣。
似乎察覺到溫時的觀察,祁邀抬眸從後視鏡裏掃了他一眼。
溫時垂下眼。
“嗯,想好了。”溫時說,“對不起,爺爺。”
那頭沒再多說,溫平年告訴他地址,鑰匙已經給他了,他所有被搬出來的東西都在那件屋子裏。
末了,溫平年再次提醒他:“小時,你記住,你不欠任何人,因為這一切本就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未來要走什麼樣的路,是去還是留,你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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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老太太給溫時租了兩年整的公寓地址就在S大附近,整兩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估計她是打著讓溫時研究生一畢業就立刻回W市的算盤。
溫飲本以為按著溫老太太的性格,背著溫時強硬地給他辦理退學手續,然後打通人脈替他安排W市的名校——這種做法也是極為可能的。
她本以為溫老太太會更加蠻橫。
她想的沒錯,溫老太太最初的確有打過這個算盤,隻是被溫平年幾句話攔下來了,不得已退而求其次,選擇給溫時另尋一間校外公寓。
但這件事絕不會就這麼算了,溫老太太絕不容許任何人挑釁她的權威,尤其這個人還是林竹聲的女兒。
溫飲性子溫和,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外公不讓她爭她就不去爭,外公不讓她鋒芒畢露,她就學著將刺紮到自己身上。
她伏低做小這麼多年,隻是希望未來拾取一隅寧靜,不至於讓外公外婆泉下不安。
她盡力了。
倘若溫老太太今日沒有拿她最後的親人來要挾她,她不可能再把藏起來的刺露出來。
事關溫時,當年母親選擇退讓,但今日換了她。
她絕不讓步。
溫時東西不多,三人一趟就拉完了,轉頭再送回溫飲家差不多到了午飯的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