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得匆促,連馬車都沒有,薛庭藉隻能把她包在鬥篷裏,可她早濕透了一身,頂多隻能抗抗風罷了。
趕回裴府已近一更,張太醫親自去熬藥,裴銘被婢子扶回金微苑換衣服,頭發還沒擦幹,又去守著封氏了。
甚至,連跟薛庭藉道謝都沒來得及。
封氏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不夠了,隻能握著裴銘的手默默流淚,惹得裴銘也鼻酸不止。
薛庭藉並不方便進內間,隻能在門外看著,剛好能看到裴銘披散著半幹的頭發斜趴在床邊,她的頭發很長很漂亮,鋪在素淨的臉上,讓平日的淩厲氣質柔下了幾分。
同時也把她的身形勾畫得更加纖細,她瘦了,可見這段時日有多疲憊。
他就這麼毫不避諱地看著她,直到裴銘無意扭頭撞上他的目光,然後他看到她局促地扭過了身,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
未婚嫁的姑娘家哪能讓外男看到自己披頭散發的樣子,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正想著要不要先回避,卻見裴銘主動走了過來。
“你救了我小母,我定當報答。”
她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出來,很可能會讓後續的許多計劃產生變動甚至功虧一簣,但她不為別的,就算所有的事情都重蹈覆轍,隻要這一世,小母能渡過這一關,她都覺得值。
哪怕薛庭藉要她現在就嫁給他,她也會毫不猶豫點頭的。
嗬,他這般小性又霸道的人,怎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但她錯了,薛庭藉不僅不高興,還有些埋怨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你就是這樣想的,所以從來不讓我為你幫忙是麼?”
始料未及的裴銘真的愣了,抬眼看他,看到的是他眸中的深情,深到讓她有些不敢相信。
薛庭藉的掌心一下下拂著她的發絲,像哄孩子,又像那天晚上令她動容的陌陌傾訴。
他說:“我從來都不想挾恩於你,也不希望你隻是為了報恩才以身相許,下次再說這話,我可就要生氣了。”
裴銘頓時又鼻酸了,整張臉整個人都在蒸騰,到底是為什麼,她今日怎的如此脆弱,就想在他的懷裏哭一哭。
撐著最後的理智,她壓住了自己的淚意,不料薛庭藉忽而捧起了她的臉,“你——”
“我該去看看藥了!”裴銘竟有些倉皇,沒敢讓他看出自己的臉紅,睫毛扇了扇,溜去看看張太醫那邊怎麼樣了。
她顯然想錯了,薛庭藉其實無心和她親昵,隻是想確認一件事而已。
她的臉紅恐怕不是因為羞意吧。
煎藥房中,張太醫已將那通連草下了煎湯,裴銘進來詢問情況,他擦了擦手終於寬慰了幾分。
“得虧你們能及時找到,這藥再熬上半個時辰,你小母就有救了。”
裴銘大鬆了口氣,剛要言謝,卻聽到婢子的急急高呼,“小姐小姐,二夫人又暈過去了!”
心立馬揪了起來,裴銘拔腿就奔回去,張太醫也毫不耽誤,臨走還不忘囑咐下人看好藥。
殊不知他們剛剛離開,王氏就出現在了煎藥房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