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苦寒北地什麼都沒有,連她的病都治不好,被這份愧疚日夜煎熬,作為男人他受不了自己的無能。
可裴銘卻冷笑一聲,“到底是為了我,還是你自己想回去?你是著急你的皇位,著急你的權利吧!”
薛庭藉臉色一白,他沒法否認,但說來或許虛偽,他想要奪皇位的初衷還不是為了她麼?
“的確,我急功近利想要打倒太子,漸漸迷了心智,為了勝利不擇手段,是我的錯……可是阿銘,你記得我當初為什麼會和太子對立麼?”
他和太子不對眼那是從小如此的,可在遇上裴銘之前,他從來都沒有爭東宮之位的心思,後來是太子咄咄相逼,不僅想納裴銘為妾,還連裴家都算計。
所以他明白了,為了讓裴銘不受威脅,自己就隻能立於太子之上,立於所有人之上,才能給她足夠的安穩。
除了皇位,別的都不夠。
他想要匈奴覆滅,無非也是想讓大融邊境更加安定,他才能安心地回皇城而已。
宮變那一夜的種種,他從來都不敢去回憶,此刻再想起,依然紅了眼,“早在被趕出皇城的那一刻,我薛庭藉就死過了,現在這條命是你給的,你別……別不要我……”
一個如此驕傲的男人,竟也有這般低聲下氣的時候,最後幾個字,直戳裴銘最軟的心窩,看著他垂下的眼睫,和沒能被擋住的淚光。
他真的知錯了,如果會失去她,那這勝利要來又有什麼用?
心髒依然跳動劇烈,迅速消耗她的力氣,胸膛起伏得也越來越明顯。
兩位大夫看出她快撐不住了,上前勸她先躺下,她卻搖頭,抿著淚,上前揪住薛庭藉的衣領。
“我寧願……一輩子陪你待在這北地,也不想看你變得那麼可怕,庭藉,別讓我怕你好麼?”
見她連站著都搖搖欲墜,唇色更是淡白一片,薛庭藉心疼得不得了,抱住她再三承諾,以後一定會承襲嶽父的仁德,絕不讓她失望。
如此,裴銘才終於安下了心,靠在他身上越發虛弱,薛庭藉將她橫抱上床,拭去淚跡,再掖好被子,轉頭問兩位大夫,她的病情如何了。
一旁的裴長遠卻皺起了眉,銘娘得了什麼病?看樣子,殿下是早知道的,怎麼他這個父親並不知曉?
老軍醫自知醫術有限,幫不上太多忙,還是得勞煩張太醫費心了,而聽到張太醫的一番表述之後,裴長遠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甚至麵無血色,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然而眾人都圍在裴銘的床邊,並沒有注意到他。
受了驚又悲怒一場,裴銘的狀況更差了,從現在開始,隻能臥床靜養,需要的藥品若是這裏沒有,就從皇城送過來。
薛庭藉一一記下,從今天起他哪裏都不去,專心陪阿銘把病養好來。
而裴長遠則艱難地喊張太醫借步,邁出房門的動作十分緩慢,看起來在極力隱忍著什麼,薛庭藉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直到出去很遠,確保裴銘一定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後,裴長遠才深吸一口氣,接著,竟是直直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