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嘲笑讓許奕更加難堪,緊抿著唇,卻又沒法求陛下收回成命。
薛庭藉可不打算就此放過他,走到他麵前,故意拍了拍他的肩頭,卻是把全身的力氣都壓了下去,壓得許奕更加直不起腰。
“原本朕可以念在曾經同窗的情分上,好歹換個體麵點的地方囚著你,但你太不識趣了,對朕一再挑釁,那就別怪朕無情。”
勝者為王敗者寇,許奕無話可說,最後那點尊嚴隻能用在沉默上了,薛庭藉很滿意他的表情,著人請安王殿下入府。
“放心,朕對你還是很仁慈的,你每日大可隨意進出,衣食住行朕都不約束,甚至連月奉都不會少了你的,喏,還有兩個侍從。”
不過嘛,每月俸祿兩吊錢,雖不多,好歹餓不死,並且但凡出門,侍從就會向四下高呼:“這是安王殿下。”讓路上行人都來圍觀。
也沒有婢女來伺候,洗衣做飯,打掃“王府”都得勞煩殿下親自動手了,侍從隻負責看押,哦不是,護衛,剩下的統統不管。
堂堂太傅之孫,官居文臣之首的尚書令,如今竟落魄得還不如一個囚犯,不過至少給他留了條命不是麼?
他許奕不是為了活命,什麼都能拋下麼,連孕妻都能說殺就殺,何況是自己的臉皮呢。
所以從今往後,就請安王殿下,好好享受自己安逸的餘生吧。
丟下受盡折辱都沒骨氣自殺的許奕,薛庭藉揚長而去,眼裏卻沒有大仇得報的暢快。
因為這場好戲,缺了最重要的那個看客,再精彩又有什麼用呢。
一陣風吹過,灌進薛庭藉寬大莊嚴的龍袍中,他不由得向北眺望,阿銘還好麼?
這陣風自南向北一路追上了裴銘,撩動她鬢邊的碎發,被輕挽到耳後,這一路上她輕騎悠悠,有過豔陽天,也有讓她措手不及的暴雨。
但她並不埋怨,獨自撐起小帳篷,撐著下巴聽雨聲,想起當初和薛庭藉頂著風雪北上的那一路艱辛,還有他懷裏那世上獨一份的溫暖,總會鼻酸一陣。
不過她的孤單,在到達邊關的那一刻就被拋諸腦後了,這裏有鎮守的士兵們,有許久未見的譚時,還有她懷念的酒肉和風沙。
然而譚時等人可沒她這麼開心,他們是知道的,六殿下如今是陛下了,可六皇子妃娘娘為什麼沒成為皇後?
這個問題裴銘也沒有回避,咬著烤肉嘻嘻一笑,“不樂意,就不當了,我還是更喜歡當我的裴將軍。”
眾人麵麵相覷,看來日後這邊關,可有的鬧騰了。
如今大融和匈奴交好停戰,除了日常練兵,裴銘也沒太多要務,聽譚時說互市已經很具規模,就高高興興地去逛集市。
買東西的時候她被人認出來,可是大融的那位女將軍?她也坦率地應了聲,“你們安心做生意,太平盛世,我不會動武的。”
後來過了有幾日,她閑來無事又溜去互市,卻碰到了一位不太想看到的人物。
彼時她正專心挑著首飾,忽然聽到身後奔來的腳步聲,頓時激起了防衛的本能,一手裏的簪子為刃,扭身直撲過去,卻在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間刹住了動作。